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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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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假思索地应了一个字: “嗯。” “你也算对得起她了。”曾薇说,“像你这样的地位,没有另外找个太太,那真是少见。” “这也很难说,”余善德不以为然,“情感是连自己都捉摸不定的。” “对了。”她附和着,“情感可以决定一切。” 这篇两人合作的文章,起承两段都有了,可是都不愿转得太快。曾薇另起了一个头,说: “你太太在上海怎么样生活呢?” “还不是靠我汇钱接济。” “由这里汇过去吗?”她天真地问。 “不,托一个姓郑的表弟在香港办。” 就在这些闲谈中,余善德在曾薇心目中的“行情”逐渐看涨。这条“鱼”肉厚而刺少,值得花大工夫去钓。 这夜谈得很晚,但她还是漏夜写好一封寄香港的信。对于任何一条“鱼”,她只是一支钓竿,或者一只鹭鸶,另有渔人在操纵着她。 5 薇: 连日想念你,夜不能眠。所以接到你的来信,比中了马票还要使我快活。 对于你的成就,我万分满意。此事真如你所说的,“可喜又可笑”。但照我看,姓余的说你像他第一个爱人,这不会是摆乌龙,像这些人原来就有些傻气的。我研究全盘的情形以后,认为钓这条大鱼,要突出奇兵,此刻我已想到一个办法,不过能不能实现,还没有把握,所以暂且不告诉你。你问我进行的步骤,就我所想到的写在下面: 一、你要保持不即不离的态度,千万不可让他先占“便宜”。吞了饵的鱼,绝不肯再来上钩。我是男人,最懂得这一点。 二、要处处对他体贴,陪他多谈谈他小时候的情形,以及他家乡的风光,这样可以引起他更多的怀念。对于他的赠与,不可轻易接受。 三、可以常常到他家去,要表现出贤惠的主妇的姿态;但万不可对他家的男工也以主妇自居!相反的,应该不惜小费,加以收买。 四、如果他提出同居的要求,你先不要谈别的条件,只推说他有太太在上海。当然,话不要说死了。(到他提出此一要求时,赶快写信给我。) 此外有两点,请你特别注意: 一、马上到邮局租借信箱,并且告诉我信箱号码。这样我跟你通信,就不会被他发觉。还有,最好把我写给你的信统统烧掉。 二、他所说的,在香港的姓郑的表弟叫什么名字,住在什么地方,希望赶快打听之后告诉我。这个工作不难,你可以注意一下他的信件,或者设法在男工那里打听。 薇,对于你这次去淘金,我感到万分感激,也万分难过。你知道香港这个地方,钱就是一切,我们要想法子弄更多的钱,这样才能保障我们以后的生活。美满的婚姻,要有深厚的精神基础和物质基础,前者,以我们誓死无他的爱情,已奠定不拔的精神基础,后者则有待于我们做更大的努力。我现在一方面拼命挣钱,另一方面拼命地束紧裤带,为了造成我们美满的前途,目前牺牲一点,算不了什么,只希望这次能照我的理想,钓上这条大鱼,那时就可以风光地举行婚礼了。一切保重。再见! 冠康 手上 这封信送到曾薇手中,翻来覆去看个不休,直到心领神会才丢开。 6 一切的发展都是好的,直到摊最后一张牌时,才触了礁。 曾薇坚持非正式结婚不可,余善德死也不肯接受这个条件。那倒不是他怕触犯重婚的法条,而是书呆子的一种名分的观念,觉得要替他在上海的太太保留最后一点余地。 亏得有好管这些闲事的杨学智,跟他的“小公馆”来回奔走,曾薇委屈地让步了。相对的条件是不住余善德的公家宿舍,不让人笑话。 这个理由,连余善德都觉得振振有词,于是替她买了房子。同时为了表示爱心和歉意,他又在银行里替她存了一笔钱。 同居以后的生活,在任何人看都是幸福的。余善德当然有对不起他太太的感觉,但在欢乐的高潮压抑之下,那种感觉隐而不显。倒是他初恋的情意,不断浮现在脑际,因此他常常对曾薇这样说: “我要加倍地爱你,因为你是我的‘两’个爱人。” 这些话说多了,逐渐使曾薇产生错觉,隐隐然感到自己也有双倍的责任。可是只要一想到冠康,甚至于一提到香港,她都会悚然惊心,快乐与不安的交替,几乎把她弄成人格分裂症。 然后,希望它快来又怕它到来的一天,终于出现了。 这一天从香港来了一个电报,曾薇拆开一看,立刻打电话把余善德找了回来,拿电报往他的面前一摆,怒气勃勃地叫道: “你看!” 电报上正文写的是: 表嫂自大陆抵澳门请准备入台详情另函 郑丕藩 余善德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这就像演戏一样,预期的效果出现,便可以产生连锁反应。曾薇培养了半天的情绪,在此紧要关头,总算差强人意,眼圈红红的,带着哭声说: “现在怎么办呢?我原是坚持要结婚的。她这一来,我算是什么身份呢?” “你先不要乱,我们从长计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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