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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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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川集”作者杜牧,既为牛僧儒掌书记,又见赏于李德裕,泽潞之平,杜牧之策。又作“罪言”皆讲明相业之学,司马光作“资治通鉴”,引述甚多,张佩纶自况杜牧,而“两党”则谓两李,李鸿藻与李鸿章亦不协,但皆激赏张佩纶。 “不作三公为有情”谓儿女之情重于功名之念,杜牧出为外官,历黄、池、睦三州而内转为吏部司勋员外郎,已具入相的资格,但因与“湖州女子”有十年之约,因乞郡湖州,不意“绿叶成荫子满枝”;踰年重回吏部以考功郎中知制诰,迁中书舍人,就清朝的制度而言,便是入军机。杜牧倘非乞郡湖州,耽误资格,当早知制诰而为冢宰,位列三公。 若就张佩纶而言,他曾告樊增祥谓“不婚犹可望合肥援手,今在避亲之列,则合肥之路断矣。”其意若谓婚于李氏,即是儿女之情重于功名之念,与杜牧心境相似。 至于张楚宝赠刀,更为李鸿章欲传衣钵于张佩纶的明证。魏徐州刺史吕虔有佩刀,人谓必三公可服此刀。吕虔以其别驾王祥有公辅之量,因以此刀相赠。王祥将殁时,授刀异母弟王览:“汝后必兴,足称此刀。”后如其言,王览之孙即王导。 李商隐有用吕虔赠刀的一首七绝:“微意何曾有一毫?曾携笔砚奉龙韬,自蒙半夜传衣后,不羡王祥得佩刀。”朱鹤龄注:“令狐楚能章奏,以其道授商隐,故借五祖故事。”李商隐于章奏制敕,确得彭阳真传,但未获大用。此诗为失意自慰之词,多酸葡萄意味,意谓虽不作三公,而章奏得令狐楚衣钵,固非令狐绹所能否定。张佩纶与李鸿章及其嗣子李伯行的关系,亦略如李商隐之于令狐楚、令狐绹父子的恩怨。张楚宝以李鸿章之甥,而以肃毅刀赠张佩纶,此即表示能继承李鸿章者非李伯行而是张佩纶。 张佩纶之一蹶不振,主要原因之一是锋铓忒露,令人反感。郑孝胥有诗云: 丰润当年气属天,荷戈一去甲申年。临流正有人微叹,转觉王家伯仲贤。 “王家伯仲”指王仁堪字可庄,王仁东字旭庄兄弟而言。王氏闽侯望族,仁堪为陈宝琛妹婿,光绪三年状元,在翰林院时,协办大学士全庆掌院,约翁间龢看“馆课”,极赏识王仁堪,实际上有师生之谊,因为王氏伯仲皆亲翁同龢。当时名士凡亲翁同龢者如盛昱、李慈铭等,皆恶张佩纶;同样地亲张佩纶者皆轻翁同龢,如陈宝琛与翁不通音问,张之洞本翁曾翰同年,而与翁同龢交谊不终。最奇特者为黄体芳、黄绍箕父子,体芳极佩服张佩纶,有所作必就正于张,而绍箕大不以为然,因与盛昱等大攻张佩纶,父子郎舅为学问上的门户之见,各树一帜,分道扬镳,此为清末南北党争的一项特色。 所谓“转觉王家伯仲贤”者,即指王仁堪兄弟反对张佩纶,持论侃侃,不稍假借。王仁东曾致书张佩纶劝其自劾,末言:“如谓所见大谬,即以此纸为绝交书可也。”张佩纶覆书,措词亦颇凌厉,末谓“绝交与否,听之中散。”中散指嵇康,竹林七贤中,山涛任吏部尚书,欲举嵇康以自代,而嵇康竟致书绝交,真所谓“立异鸣高”。张佩纶以王仁东为嵇中散,谓己无过,而王逞意气。事实上彼此皆断断然,有乖友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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