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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姜汤竟然一直都是黄色的,真是不简单。”

  “不要再说废话。趁热喝,小心烫。”

  她又拿起书,继续阅读。

  “哇”我喝了第一口,忍不住叫出声。

  “怎么了?烫到了吗?”叶梅桂又放下手中的书,看着我。

  “不是。这姜汤这姜汤”

  “姜汤怎么了?”

  “这姜汤真是好喝啊。”

  “无聊。”她又瞪了我一眼。

  我不敢再多说话,慢慢地把那碗姜汤喝完。

  “我我喝完了。”

  “很好。”

  “那我回房间了。晚安。”

  “晚安,赵子龙。”

  “赵子龙?”

  “你刚刚不是说你在学赵子龙?”

  “是啊。”我很得意:“学得很像吧。”

  “你是赵子龙,小皮是阿斗,那我呢?”

  “你可以做刘备啊。”

  “哦。所以我应该把小皮摔在地上啰?”

  “为什么?”

  “三国演义里不是说刘备‘无由抚慰忠臣意,故把亲儿掷马前’?”

  “没错。”我起身走到小皮旁边,抱起它,双手伸直欲交给叶梅桂:“你可以把小皮轻轻摔在沙发上,意思意思一下。来,小皮给你。”

  “你还没玩够?”叶梅桂依旧板着脸。

  “喔。”我双手抱着小皮,表情很尴尬。

  叶梅桂看了我一眼,然后接下小皮,轻轻将它摔在她左手边的沙发:“这样可以了吗?”

  我急忙再从沙发上抱起小皮,左膝跪地,假哭了几声:“子龙虽肝脑涂地,不能报也!”

  “好啦,总该玩够了吧。”

  叶梅桂的脸一松,终于笑了起来。

  “下次别这么笨。先找地方躲雨,别急着冲回来。”

  “嗯。”

  “台北的雨往往说下就下、说停就停。你应该多等一下的。”

  “我知道了。只是雨来得突然,我来不及考虑太多。而且我怕小皮如果被雨淋湿,你会担心,就急着跑回来了。”

  “哦?那你都不怕自己被淋湿?”

  “我生来命苦,淋湿了也不会有人担心。”

  “是吗?”

  “这是你说的啊,你说你并不会担心我,只会担心小皮。”

  “我说说而已,你干嘛那么小气。我当然是会担心你呀。”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叶梅桂说这句话时,我竟想到学姐。

  倒不是因为学姐也对我说过类似的话,或是叶梅桂说话的样子像学姐,而是我听到这句话时的感觉,很学姐。

  所谓的“很学姐”,近似于“今天的天空很希腊”的意思。

  就像有人看见工厂烟囱上冒出的黑烟会联想到死亡一样,黑烟和死亡之间并无逻辑上的关连,只有抽象式的联想。

  在我心中,夜玫瑰一直是学姐的代名词。

  但除了第一次到这里,听见叶梅桂说她也可以叫做夜玫瑰时的震惊外,接下来的日子,我不曾将叶梅桂的夜玫瑰与学姐的夜玫瑰联想在一起。

  更从不曾比较过这两朵夜玫瑰。

  如果硬要说出这两朵夜玫瑰的差异,到目前为止,我只能说学姐是不带刺的夜玫瑰;而叶梅桂则明显多刺。

  我不想放任叶梅桂与学姐之间的联想,因为这种联想,很像将奶油倒入咖啡里,于是产生一个小小的白色漩涡。

  但只要轻轻搅动,白色漩涡便会无限扩张,再也回不去原来的那杯咖啡了。

  因此我没有回话,站起身,往我房间走去。

  叶梅桂抬头看着我,表情有些惊讶。

  她嘴唇微张,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并未开口。

  眼神停顿了一下后,低下头,又拿起手中的书本。

  我走了几步后,隐隐觉得不妥,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停下脚步,快速启动脑中的思考机器,期盼能制造出一些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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