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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他有这么厉害?”

  “他不厉害,同位素又如何凭一堆专利发迹?”司徒玮失笑地说。

  “发明专利是一回事,黑进系统是另一回事啊。”

  “你听过Kevin Mitnick这个人吗?”

  施仲南摇头。

  “凯文·米特尼克目前在美国经营一家电脑保安咨询公司,替企业测试系统,检查有没有漏洞让黑客有机可乘,在业界颇负盛名。”司徒玮举起右手食指,像在空气中划下一条时间轴,“可是,在2000年以前他是最恶名昭彰的黑客,曾是美国电脑罪案的头号通缉犯,全球不少企业与政府系统都被他闯进过,盗取了不少机密资料。”

  “哈,您就像在说井上先生也是……咦?”施仲南话到一半才察觉对方话中有话,连忙住口。

  “我可没有说过任何事情喔。”司徒玮打了个眼色。

  施仲南没再深究下去,毕竟他知道,有些事情可不能放在台面上讲。他想起他在网路上读过的资料,说井上聪曾参与制订好些网路安全协定,假如说井上本身有电脑入侵的知识和经验,实在不足为奇。

  “还是别提那家伙吧。”司徒玮说,“你还有什么问题想问我?”

  施仲南正想开口卖弄一下,说自己也懂得好些黑客技巧,有入侵某些系统的经验,却发觉司徒玮三番四次要他发问,应该别有用心,很可能是“第三个试探”。于是他再仔细思索一下现时所知的一切,找寻那条“正确的问题”。不一会儿,他想到了。

  “按照司徒先生的说法,”施仲南一脸谨慎,“因为SIQ在美国有投资类似我们GT网的项目,所以我们公司获SIQ注资可说是十拿九稳,对不对?”

  “对。”

  “那么,请问我如何为您们效劳?”

  司徒玮闻言,亮出十分满意的笑容。施仲南从之前的对答,整理出最合理的结论:既然SIQ注资GT网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反正对SIQ来说,一二千万港币不过是九牛一毛的小数目——那么司徒玮要求他们弄什么新报告不过是门面工夫,亦不需要从自己身上打听什么内部消息。可是司徒玮主动约自己吃饭,那就代表自己对SIQ这次的案子有某些价值。

  “SIQ入股你们公司后,Richard自然会继续当执行长——”施仲南听到司徒玮以“执行长”这种正式职称来称呼李老板,差点忍不住笑意,“可是我们无法确认他能否配合母公司的发展,准确执行给予他的任务。我需要一个具备观察力和应变力的员工,适时汇报进度,让我们了解公司的运作是否顺利。”

  “即是说,要我当‘线民’?”施仲南笑道。

  “这说法太负面了。叫‘非正式内部观察员’较动听。”司徒玮也回报一个笑容。

  “往后谨遵阁下吩咐。”施仲南站起身,伸出右手。司徒玮亦站起来,跟对方握手,象征达成协议。

  二人之后边喝酒边闲谈,话题同样离不开美食和汽车,可是施仲南此刻的心情跟一个钟头前迥然不同。他知道他一直以来等待的机遇已经出现,他的计划正朝着落实执行的方向迈进。

  “差不多该回去了。”司徒玮瞄了瞄手表,说道。时间已是晚上9点半,“本来我想跟你去酒吧续摊,可是我明天早上有约,还是作罢。”

  施仲南略微失望,不过他晓得自己无须心急,因为他已拿到SIQ的入场券。“您回美国前我们还有机会私下吃饭吗?”施仲南问道。

  “我们之后再联络吧,反正我有你的号码。”司徒玮扬了扬手上的BlackBerry手机。

  “叩、叩。”厢房的门传来敲门声。自从上过最后一道菜后,厢房的门便关上,服务生也没有进来,施仲南猜,这一定是高级菜馆让贵宾们有一个私密的环境谈公事的惯常做法。

  “啊,Doris你来接我了。”

  从门外走进来的,不是服务生或侍酒师,而是司徒玮的女助手Doris。Doris没作声,只默默地站在门旁,听候上司差遣。

  “阿南,你住哪儿?”司徒玮问。

  “我家在钻石山。”

  “啊……本来我想说,如果你住港岛便顺道载你回家。”司徒玮摸了摸下巴,“我租住的公寓在湾仔。”

  “不用司徒先生费心了,我搭地铁就好,很方便。”iSquare地库便有尖沙咀站的入口。

  “那好极了。”

  三人离开菜馆,步出门口时,穿紫色制服的服务生们和穿西装的经理还恭敬地送行。施仲南本来想问为什么不用结账,但他看到Doris便明白,她一定在接老板前已经打点妥当。

  施仲南跟他们分手后,踏着雀跃的脚步,通过车站的票闸,走进列车车厢。虽然过了繁忙时间,列车上有不少空位,他仍一如平日选择站立,倚在车门旁边。他从公事包取出手机,打开电源,按下指纹解锁,简单回复了用餐时错过的讯息,再思考如何趁司徒玮留港期间进一步拉近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觉得这一晚简直完美,没有事情可以破坏他的好心情。

  然而他错了。

  他一边回味这晚的奇遇,一边漫无目的地瞄向车厢两端,在望向车尾的方向时,一个坐在车卡中央右侧的男人令他觉得不对劲。他瞥了第二眼后,内心从困惑变成不安。

  他见过那个男人。

  三个钟头前,即是他在上海街等待司徒玮的时候,他因为害怕行踪曝光、被同事或李老板知悉,所以不时张望四周。他认得车上的那男人,对方当时站在街角一家卖鸡蛋仔小食的店门外,拿着报纸貌似等朋友的样子,跟自己相距不到十米,和现在的距离差不多。

  ——是巧合吗?

  列车来到旺角,施仲南要转乘观塘线的列车,当他下车后不时偷望身后,而他赫然发觉那男人跟他一样,站在月台上。

  ——我被跟踪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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