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酱缸蛆的别扭


  当孙观汉先生《菜园里的心痕》在台北《自立晚报》上陆续发表的时候,该报总编辑罗祖光先生就挨过这么一记闷棍。他的一位最要好的朋友,从两百公里外的台中,巴巴打电话给他,吼之曰:“孙观汉写的文章,千言万语一句话,无论是啥,都是美国的好,要说美国科学好,我还服,要说连美国文化也比我们好,我就不服,难道我们连做人处事也要学美国乎?太不象话,太不象话。”罗先生当时就在电话上勉之曰:“老哥,赶紧往酱缸外跳吧,再不跳你就成了酱缸蛆啦。”——顺便声明,“酱缸蛆”可就是罗先生这么顺口发明的,修理庙打板子时,务请认清屁股。

  酱缸蛆心里所以别扭,大概觉得中国乃礼义之邦,不但是礼义之邦,而且是最最古老、圣人又最最茂盛的礼义之邦。关于这一点,我们十二万分的同意,想来孙观汉先生也会照样同意。盖一则是自尊心使然,二则事实上也是如此,除了比不上印加帝国外,我们固是古得很也。问题是中国的礼和中国的义,到了今天,似乎只书本上才有,或只在圣人言论集上才看得见。呜呼,中国只是文字上的礼义之邦,在现实生活上,却是冷漠之邦、猜忌之邦、粗野之邦。

  ——摘自《猛撞酱缸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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