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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 于公荐贤置州县 徐珵改讳治张湫


  于公见边方和好,并寇盗削平,外无侵边之患,内无鼎沸之虞,乃思安内抚民之策。且叛乱之后,地广民残,少官治理,乃奏保廉能仁厚之官数人以治之。朝廷允奏,各升巡抚一员,添设州县。于公保奏孙原贞为浙江巡抚,添设宣平、云和、景宁、泰顺四县,备置县官管理,因叶宗留扰乱之后,而置之也。又奏保王来为福建巡抚,添设永安、受宁二县,各置尹、丞、簿、典官掌理,因邓茂七扰乱之后而设也。复保奏李匡为广东巡抚,立南海、东莞二县,因黄萧养叛乱之后而设也。俱各置尹、丞、尉、典分理掌管毕。于公喜曰:“吾料诸君必不负吾所荐。”

  正欣喜间,早有人报进部来禀道:“张湫河决,大水冲没漕船。”

  于公闻报,大惊曰:“目令兵马众多,惟仗漕粮足用。今河决淹没,诚为可虑!”

  即日具本奏闻。朝廷即敕工部尚书石璞、侍郎王永,治理张湫。石、王二公到任一载,未有成绩。当有徐珵闻知二人治水无成,自以为深知地理,特来见于公。公即见曰“元玉(徐珵字)特来,必有教谕。”

  徐珵说与欲往张湫治水之意。于公曰:“吾倒忘了元玉才能。明日即当面奏,荐兄治水,以舒国忧。”

  徐珵甚喜,辞出。

  明日,于公早朝毕。景帝御便殿,于公即趋入启奏曰:“臣闻张湫河决,石璞一人莅任得疾,不能治理。谕德徐珵颇晓天文、地理,乞陛下以河道委之,必能成功。”

  景帝未及宣言,旁有金英、兴安二监问曰:“这徐珵就是前年主南迁之人么?若是此人,因他识得天文、地理,依了当日之言,这时候不知被边人僭到何处去也?”

  景帝闻得此言,就不允于公之荐。于公被二监当殿说出徐珵之事,踢蹴不安,只得叩辞出朝。

  后过月余,时值新岁,群臣朝贺毕,各归。徐珵即造于公府中。一来贺节,二来即问起前所浼之事。于公答曰:“日前小弟面奏荐兄,奈内廷诸人知兄之名,当面阻挠,使吾不敢再奏。”

  徐珵默然不悦,即辞回,公固留酌,不肯而出。于是深恨于公。

  明日,珵带了亲随数人,一径来见阁老陈循。循见珵曰:“元玉有何见教?”

  珵即将所事告之。循曰:“若内监有言,事不谐矣,非干于节庵之事。就是不佞,亦难保举公也。”

  徐珵即送玉带一条、明珠百颗与循。循曰:“何劳惠此珍贶。”

  遂留饮。因谈论间,陈循曰:“依吾愚见,元玉将尊讳改得,自当一力保奏。使内廷诸人不知,事无不谐矣。”

  珵闻言大喜,即领教而出。徐珵遂上改名疏,景帝允奏。改名有贞,字符武。留连月余,陈循果上疏保奏许彬、徐有贞二臣善度水势,可浚河渠。若命治水,必有成绩。内廷果不知为珵,无所阻谤。并以佥都御史星夜驰往张湫治水。

  有贞闻命下,星夜到张湫来看地形。乃点检徒役,谓属吏曰:“吾观此处工役甚大,非经岁月,不能成功。视此数千疲卒,焉能用得?吾今散遣汝等,且休息数月,待吾巡历地势,然后召用。”

  徒卒感恩而去。有贞遂乘一小舟,穷河之源。乃由山东济州、汾州沿卫及沚汝,复往大河,过濮范,始回舟。其地形源流脉络,皆得之于心。乃召前遣回卒徒,皆依期而来。筑坝修闸,下柳填堤,以制水渠,以分水势。奈东堤沙湾,正当洪口处。今日并工筑得成,明日决坍;明日筑得,后日决坍。如此两月余,堤筑不成。许、徐二公闷坐不乐。许彬因而得疾,告病回家,只留徐有贞独任其事。有贞见筑不成堤,心中不乐,曰:“前者又是吾上本条陈。吾自谓希踪禹迹,不意今日不能成功。吾之命运也夫!”

  嗟叹良久。

  一吏见徐公忧闷,上前禀曰:“老爷忧堤不能筑成,以小吏观之,其下必有缘故。何不捧箕召仙以决之?”

  有贞即问曰:“谁会召仙?”

  吏曰:“小吏自幼传得此术。”

  有贞曰:“汝既能召,可即召来,以决休咎何如?”

  吏即请徐公焚香,吏书符念咒,令人捧着鸾箕。少刻,果然箕动如飞。有贞见箕动,乃投词问筑堤不成之故。此时有贞端坐,令人叩问,毫无敬意。忽然仙箕索笔写诗一首,云:

  虎皮端坐意何如?伊丈夫兮我丈夫。
  品爵似君天下有,文章如我世间无。
  黄封御酒吞三盏,醉扫番书笔一涂。
  高力脱靴犹诮让,汝今祷事尚轻吾。

  有贞见箕仙写出此诗,知是李太白降临,即忙离坐,下礼叩祷曰:“徐某不知太白真仙降临,失于恭敬,望乞恕罪!”

  再三叩祷,那箕仍书十大字云:

  若要筑堤成,西山访老僧。

  写毕,不动而退。徐有贞心下明白,即问左右曰:“此处西边可有山否?”

  众人答曰:“右边有座西山。”

  有贞复问曰:“山上可有庵么?”

  众又曰:“山上寺院原无,人家亦少。只有一庵,名曰定禅庵。庵中有一老僧,在内诵经。尝有一白尾骡下山背斋,供给老僧。”

  有贞闻言,心中默喜,知是异僧。

  明日黎明,带数十余人行了两日,将至山边,忽见白尾骡山上奔驰下来。徐公遂令人取饭米斋供之物,放在骡驼的袋中,令人一齐跟着骡上山而来。果见翠岩峻壁,林屋洞天。又行过数十里之路,极其深窈,幽黑难行。徐公遂令人持火炬而行。行十余里,早见一平宽崇丽之处,上下山壁,皆如金色相映。内中又有石乳自上滴下,相接至地,莹然如玉,识者谓之金亭玉柱之景。

  徐公看玩良久,行过半里,果见一石庵,庵中一老僧在内诵经。徐公并从人未敢进见,拱候庵前。徐有贞细观,果然是有行僧家。徐有贞并从人观看僧庵、僧像。正羡慕间,只见老僧诵经已毕,有贞忙过见礼。老僧答礼曰:“山野朽僧,有何德行,敢劳大人亲自到此。”

  有贞曰:“下官奉朝廷敕命,差筑张湫洪口。不料此洪口日用千夫修筑,日筑日崩,三月不能成一毫之功。昨者召箕仙,蒙李太白降箕,指示吾师。今特到来,望乞老师指教禅机。若能筑得堤成,上舒朝廷隐忧,下拯生民漂溺,实老师功超三乘,普救群黎之德。”

  再三叩问。未知老师肯指示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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