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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十一回 司马懿退公孙渊


  却说幽州刺毌丘俭,表称公孙渊造反,自号为燕王,改元绍汉元年,兴兵入寇。渊乃辽东公孙度之孙,公孙康之子也。建安十二年,曹操赶袁尚,未到辽东,康斩袁尚首级献操,操遂封康为襄平侯;然后康故。康有二子:长曰晃,次曰渊。二子皆幼。康弟公孙恭继职。曹丕时封恭为车骑将军、襄平侯。后太和二年,渊长大,文武兼备,性刚强,好厮杀,复夺其位。曹叡封渊为扬烈将军、辽东太守。后孙权遣张弥、许晏赍金玉珍宝,封渊为燕王。渊惧中原,乃斩张、许二人,送首与魏。叡加渊为大司马、乐浪公。一向渊心不足,与众商议,自号为燕王,改元绍汉元年。有副将贾范谏曰:“主公未可如此。中原以爵加封,不为卑贱;今若背反,实为不祥。又兼司马仲达善能用兵,诸葛武侯尚且不得取胜,何况主公乎?”

  渊大怒,叱左右缚了贾范。即时有参军伦直谏曰:“贾范之言是也。圣人云:‘祸福将至,善,必先知之;不善,必先知之。’国中累见怪异之事,主公岂不察乎?近有犬戴巾帻,身披红衣,上屋作人行,一不祥也。城南乡民造饭,饭甑之中有一小儿蒸死于内,二不祥也;襄平北市中,忽陷一地穴,涌出一块肉,周围数尺,有头有面,有眼有耳,有口有鼻,却无手足,往来之人,刀箭不能伤,亦不知何物。卜者占之曰:‘有形不成,有口无声;国家亡灭,故现其形。’有此三者,皆不祥之兆也。孔子云:‘国家将兴,必有祯祥;国家将亡,必有妖孽。’主公当避凶就吉;今若背反,必丧身矣!”

  公孙渊勃然大怒,叱武士绑贾范、伦直斩于市曹。急令大将军卑衍为元帅,杨祚为先锋,起辽兵十五万,抢掠乡村,杀人放火。

  因此边官报知魏主曹叡。叡闻知大惊,急召太尉司马懿入朝计议曰:“公孙渊背反,如之奈何?”

  懿奏曰:“臣部下马步军四万,足可破此贼矣。”

  叡曰:“卿兵少路远,恐难收复?”

  懿曰:“兵不在多,设奇用智,渊必破矣。臣托陛下之洪福,渊乃唾手而擒,陛下何足虑栽?”

  叡曰:“卿料公孙渊将何御之?”

  懿曰:“弃城预走,为上计也;守辽东拒大军,其为次也;坐守襄平而不动身,其为下计,必被臣所擒也。”

  叡曰:“三者,卿当用何计?”

  懿曰:“能料彼我,必能胜也。公孙渊乃愚浊匹夫,岂肯弃城而走?必然先拒辽东,后守襄平,安得逃出臣之度也?”

  叡曰:“此去往复几时?”

  懿曰:“四千里之地,往百日,攻百日,还百日,休息六十日,如此一年足矣。”

  叡曰:“倘吴、蜀入寇,如之奈何?”

  懿曰:“臣已定下守御之策,陛下勿得忧也。”

  叡大喜,即命司马懿兴师,征讨公孙渊。懿辞朝出城,引原领战将并本部军马而去。

  却说魏先锋胡遵,引前部兵到辽东界下寨,人报知公孙渊。渊令卑衍,杨祚分兵八万,屯于辽隧,〔音坠,地名。〕围堑二十余里,环绕鹿角,甚是严密。胡遵令人飞报司马懿。懿笑曰:“此势不与交战,正欲老吾兵也。若攻之,正堕其计。辽东贼众太半在此,其巢空虚。吾等可弃此处,只奔襄平;贼必往救,却于中途破之,必获全功矣。”

  众皆从之,遂勒兵从小路,大张旌旗,转山南迤逦而去。

  却说卑衍与杨祚商议曰:“若魏兵来攻,休与交战,弓弩炮石,未可妄发。今魏兵千里而来,人多粮少,难以久住,粮尽必自退;待退动时,却出奇兵击之,司马懿一鼓而可擒也。昔司马懿于渭南坚守,孔明乃死;今日正与此理相同。我等与孔明复仇,岂不美哉?”

  言未毕,忽报魏兵往南去了。卑衍大惊曰:“彼知吾襄平军少,去袭老营也。若襄平有失,我等守此处无益矣。”

  遂拔寨随后而来。

  却说司马懿暗留千余人,扮作土民,哨探消息,忽见辽兵赶来,飞报司马懿。懿笑曰:“彼知吾取襄平,拔寨赶来,中吾计矣!”

  乃令夏侯霸、夏侯威各引一军伏于济水之滨:“如辽兵到,两下齐出。”

  二人受计正行,果遇卑衍、杨祚追至济水。忽然一声炮响,两边鼓噪摇旗,魏兵杀出,左有夏侯霸、右有夏侯威,一齐杀来。卑、杨二人大惊,又不知背后多少魏兵,只得望前奔走。前面又被司马懿引兵杀回。三路夹攻,辽兵大败,死者无数,降者甚多。卑、杨二人死战得脱,引败兵奔走,前至首山,正逢公孙渊兵到,合兵一处,又来与魏兵交战。卑衍出马辱骂曰:“汉贼休使诡计!汝敢决战否?”

  夏侯霸纵马挥刀来迎二人。战有数合,夏侯霸一刀斩卑衍于马下,辽兵大乱,霸引兵掩杀将来。公孙渊引败兵奔入襄平城去,闭门坚守不出。魏兵四面围合。

  时值秋雨连绵,一月不止,平地水深三尺,运粮船自辽河口直至襄平城下,魏兵皆在水中,军心惊疑。左都督裴景入帐告曰:“雨水不住,营中泥泞,军不可停,请移于前面山上。”

  懿大怒曰:“我岂不知泥泞!捉公孙渊在迩,安可移营也?切不许惑我军心。再要移营者斩之!”

  裴景喏喏而退。少顷,右都督仇连又来告曰:“军土怯水,乞怜移了营寨。”

  懿大怒曰:“吾军令已发,推出斩之!”

  枭首于辕门上。因此军心安静。

  懿令南寨人马暂退二十里下寨,纵城内军民出城樵采柴薪,牧放牛马。有司马陈珪问曰:“先前太尉攻上庸之时,兵分八路,八日皆至城下,遂生擒孟达而成大功;今带甲四万,数千里而来,不令攻打城池,任教秋雨霖漓,又纵贼众樵牧。实不知太尉主何意也,愿乞教之。”

  懿大笑曰:“你虽为司马,不知兵法。昔日孟达粮多兵少,粮够一年;我军有四倍,粮不足一月。以一月之粮而敌一年之粮,安能长久?以四倍之兵而敌一倍之兵,岂不获胜也?不可不速战。吾故奋死相争,方才胜矣。今辽兵多,我兵少,贼饥我饱,何必攻之?任彼自走,待走动而擒之,无有不胜。我今放开一道,不绝彼之樵采,不掠彼之牛马,是容彼自走也,那时取胜,有何难哉?兵法云:‘兵者,诡道也;战者,逆德也。善因事变。’贼粮已尽,单恃水势,未肯束首而降。吾故作无能之事,以安贼心。今若取小利相击,贼必死战矣。吾料彼粮草将尽,不过旬日,天必晴明;待天晴时,并力攻之,城池可破,渊贼可擒矣。”

  众将皆拜曰:“此神武之算也!”

  于是司马懿遣人赴洛阳催粮。

  却说魏主曹叡设朝,群臣奏曰:“近者秋雨连绵,一月不止,人马疲劳,可召回司马懿罢兵。”

  叡曰:“司马太尉善能用兵,临危制变,多有良谋,捉公孙渊计日而待。卿等何必忧也?”

  因此只运粮草,星夜而来。

  却说司马懿在寨中,数日内果然天晴。是夜,懿出帐外仰观天文,忽见一星,其大如斗,流光长数丈,自首山东北坠于襄平东南。各营将士惊骇然曰:“此何吉凶也?”。懿见之大喜,乃聚将士曰:“五日之后,星落处必斩公孙渊矣。来日汝等并力攻城。”

  众将得令。

  懿次日清晨晨引兵四面围合,筑土山,掘地道,立炮架,装云梯,日夜攻打不息,箭如急雨,射入城去。公孙渊在城中粮尽,皆宰马为食,人人暴怨,各无守心,欲斩渊首,献城归降。渊闻之,忧惊甚急,慌令相国王建、御史大夫柳甫往魏寨陈说请降。二人自城上系下,来告司马懿曰:“请太尉退二十里,我君臣自来投降。”

  懿大怒曰:“汝安敢轻视吾耶!”

  叱武士推出斩之,将首级付从人捎回,就令持檄文一道回见公孙渊。渊拆视之。檄曰:

  魏征西大都督、太尉司马公檄下公孙渊:窃谓楚、郑列国,而郑伯由肉袒牵羊迎之。姑乃天子上公,而建、甫等欲孤解围退舍,岂得无礼耶!二人老耄,传言失指,已被吾斩之。若意有未已,可便遣年少有明决者来。稍有稽迟,悉皆诛戮!故檄。

  公孙渊看毕大惊,乃与文武计议。有侍中卫演出曰:“臣愿往之。”

  渊分付曰如此如此。

  演受命径到魏寨。司马懿升帐,聚多将列于两边。演膝行肘步,入寨跪于帐下,告曰:“愿太尉息雷霆之怒,罢虎狼之威,容开城门,克日先送世子公孙修为质当,然后君臣自缚来降。”

  懿曰:“军士大要有五,能战当战,不能战当守,不能守当走,不能走当降,不能降当死耳!汝等不降当死,不必送子为质当,可洗颈待诛!”

  叱卫演回报公孙渊。演抱头鼠窜而去,回见公孙渊,渊大惊,乃与公孙修密议停当,选下一千人马,是夜二更时分,开了南门,往东南而走。渊见无人,心中暗喜。行不到十里,忽听的山上一声炮响,鼓角齐鸣,一枝兵拦住,中央乃司马懿也;左有司马师,右有司马昭,二人大叫曰:“反贼公孙渊休走!”

  渊大惊,急拨回马,寻路欲走。早有胡遵兵到,左有夏侯霸、夏侯威,右有张虎、乐綝。渊举止失措,魏兵三路夹攻,四面围得铁桶相似。公孙渊父子,自缚受降。司马懿在马上指魏将言曰:“吾前夜丙寅日,见那星落于此处,今夜壬申日应矣。”

  众将以手加额曰:“太尉真神机也!”

  懿传令斩之,公孙渊父子对面受戮。司马懿勒兵,急来攻取襄平。毕竟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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