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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回 诸葛亮五出祁山


  却说孔明用“减兵添灶”之法,退兵到汉中;司马懿恐有伏兵,不敢追之,亦收兵回长安去了,因此蜀兵无折一人。孔明大赏三军已毕,回到成都,入见后主,奏曰:“老臣出了祁山,欲取长安,忽承陛下诏回,有何大事?”

  后主曰:“朕久不见丞相之面,心甚思慕,故诏回还,余无他事。”

  孔明曰:“此非陛下本心,必有乱臣言臣有篡逆之意也。”

  后主无言可对。孔明曰:“若内有奸邪,臣安能讨贼乎?”

  后主曰:“皆宦官所言,取丞相回还。今日朕茅塞方开,悔之不及矣!”

  孔明遂唤众宦官问之,方知是苟安也,急令人捕之,已投魏国去了。孔明将妄奏的宦官杀之,余皆废出宫外;又深责蒋琬、费祎曰:“奸臣于天子前害吾,汝等何不谏之?”

  二人告曰:“此言实不知之。”

  孔明遂拜辞后主,复到汉中,一面持檄文令李严应付粮草,仍运赴军前;孔明又议出师。杨仪曰:“前者兴兵,军士多有怨心,不如分为两班,以三个月为期:且如二十万之兵,只领十万出祁山,住了三个月,却教这十万替回,循环相转,如日落月升,月没日出之状。若此则蜀兵不能乏也,然后徐徐而进,中原可图矣。此乃重大之事,非一朝一夕之故,丞相若从,可为长久之计也。”

  孔明笑曰:“汝言正合吾意。”

  即分兵两班,限一百日为期,循环相转,违三日者,杖五十;五日者,杖一百;十日者,处死。

  时建兴九年春二月上旬日,孔明引一半出师。魏太和五年,魏主曹叡升殿,近臣奏曰:“边庭告急,西蜀孔明又寇中原。”,叡急召司马懿曰“边庭又报孔明入寇。卿每向关外御敌,未能剿除,今日如之奈何?”

  “懿奏曰:“今子丹已亡,臣等竭力剿寇以报陛下;若不剿除,臣当万死!”

  叡大喜,设宴待之。次日,又报蜀兵寇急。叡即排銮驾,送司马懿出城。懿辞帝,径到长安,大会诸路人马,计议破蜀兵之策。大先锋张郃曰:“吾愿引一军去守雍、郿,以拒蜀兵,如有差失者立斩。”

  懿阻之曰:“吾遍观众将,独公一人,可以当先破敌;若守雍、郿,非大将之任也。吾与公立志报国,公肯为大先锋否?”

  郃大喜曰:“吾素怀忠义,欲尽心报国,惜乎未遇其主;今都督肯委重任,虽万死不辞!”

  懿曰:“天子尽情托吾,吾欲倚公同立大事,故委重职也。”

  郃喜曰:“惟命是从!”

  于是司马懿令张郃为大先锋,总督六军。又令郭淮守陇西诸郡,其余众将各分道而进。

  却说孔明率大军望祁山进发,前部先锋王平、张嶷径出陈仓,过剑关,由散关望斜谷而来。司马懿正提兵出关,张郃回问曰:“今孔明长驱大进,再出祁山,当复如何?”

  懿曰:“此人定来割陇西小麦,以资军粮。汝可结营以守祁山,吾与郭淮巡略天水诸郡,以防蜀兵割麦也。”

  说毕,留兵四万,令郃守祁山。懿引大军望陇西而去。

  此时蜀兵尽出祁山,安营了毕,随后孔明亦到,见渭滨有魏军提备,乃谓诸将曰:“此必是司马懿也。即目营中乏粮,李严处催并去久,未见运到。吾料陇上麦熟,吾密引兵割之。只留王平、张嶷、吴懿、吴班四将,守祁山之营。”

  孔明遂自引魏延、姜维等诸将,前至齿城。此城太守素知孔明,慌忙大开城门而降。孔明问曰:“此时何处麦熟?”

  太守告曰:“陇上麦熟,惟上面最盛。”

  孔明留张翼、马忠守齿城,自引诸将并大小三军,望陇上而来。前军回报,说司马懿引兵在此。孔明惊曰:“此人算知吾来割麦也!”

  即沐浴更衣,令军士推过一般三辆四轮车来,车上皆要一样妆饰。此车乃孔明在蜀中预先造的。孔明令姜维引一千军护车,五百军擂鼓,伏在上邽之后;马岱在左,魏延在右,各引一千军护车,五百军擂鼓。每一辆车,用二十四人,皂衣跣足,披头仗剑,在左右推车。一人在前,执着七星皂旙,如此行之。三人各受计,引兵推车而去。孔明又令三万军皆执镰刀驮绳,伺候割麦。却选二十四个精壮之士,各穿皂衣,披发跣足,仗剑簇拥四轮车,为推车使者;令关兴结束做天蓬模样,手执七星皂旛,步行在车前。孔明端坐于上,望魏营而来。

  那哨探军见之大惊,不知是人是鬼,火速报知司马懿。懿自出营视之,只见孔明簪冠鹤氅,手摇羽扇,端坐于四轮车上;左右二十四人推车,皆披发仗剑;前面一人,手执皂旛,隐隐似天神之状。懿怒曰:“这个又是孔明作怪也!”

  遂拨二千人马,分付曰:“汝等疾去,连人带车,尽都捉来!”

  魏兵一起追之,孔明见魏兵赶来,便教回车,径往蜀营,缓缓而行。魏兵皆骤马追赶,但见阴风习习,冷雾漫漫。尽力赶了一程,追之不上,各人大惊,都勒住马言曰:“奇怪!奇怪!我等赶了三十里,只见在前,追之不上,如之何也?”

  孔明见兵不来追赶,又令推车过来,朝着魏兵歇下。魏兵犹豫了良久,又放马赶来。孔明便回车,慢慢而行。魏兵又赶了二十里,只见在前,不曾赶上,尽皆痴呆。孔明又教回车,朝着魏军,推车倒行。司马懿在后赶来,传令曰:“孔明善会‘八门遁甲’,能驱六丁六甲之神。亦能呼风唤雨,袖褪乾坤。此乃六甲天书内‘缩地’之法也。众军不可追之!”

  懿急收兵退时,左势下战鼓大震,一彪军杀来。懿令兵拒之,只见蜀兵队里二十四人,披发仗剑,皂衣跣足,拥出一辆四轮车,车上端坐孔明,纶巾鹤氅,手摇羽扇。懿大惊曰:“方才那个车上坐着孔明,赶了五十里,追之不上;如何这里又有孔明?怪哉!”

  言未毕,右势下战鼓又震,又一彪军杀来,只见军中推出一辆四轮车,车上亦有孔明,左右亦有二十四个皂衣人,披发仗剑,拥车而来。懿心中大疑,回顾诸将曰:“此必神兵也!”

  众军心下大乱,魏兵因此不敢交战,各自奔走。正行之间,忽然鼓声大震,又一彪军杀来。懿举目视之,又见一辆四轮车,孔明端坐于上,左右前后推车使者同前一般。魏军无不骇然。司马懿不知是人是鬼,又不知多少蜀兵,十分惊惧,急急引兵奔入上邽,闭门不出。此时孔明早令三万精兵将陇上小麦割尽,运赴齿城打晒去了。

  司马懿在上邽城中,三日不敢出城。后见蜀兵退去,方敢令军出哨,在路捉一人来见懿。懿问之,其人告曰:“某乃割麦之人,因走失马匹,被捉前来。”

  懿曰:“前日何等之兵耶?答曰:“三路伏兵,皆不是诸葛丞相,乃姜维、马岱、魏延也。每一路只有一千军护车,五百军擂鼓。只是先来诱阵的车上乃诸葛也。”

  懿仰天长叹曰:“孔明有神出鬼没之机也!”

  忽报副都督郭淮入见。懿接入礼毕,淮曰:“吾闻蜀兵不多,见在齿城打麦,可以击之。”

  懿细言前事。淮笑曰:“只瞒过一时,今已识破,何足道哉!吾引一军攻其后,公引一军攻其前,齿城可破,孔明可捉矣!”

  懿从之,遂分兵两路而来。

  却说孔明引军在齿城打麦,忽唤诸将听令曰:“今夜司马懿必来攻城。吾料齿城东西麦田之内,足可伏兵;谁人敢去?”

  姜维、魏延、马忠、马岱四将出曰:“某等愿往。”

  孔明大喜,乃与姜维、魏延曰:“汝二人各引五千兵,伏在东南、西北两处。”

  又唤马岱、马忠曰:“汝二人亦引五千兵,伏在东北、西南两处,只听炮响,四角一齐杀来。”

  四将受计,引兵去了。孔明自引百余人,各带火炮出城,伏在麦田之内等候。

  却说司马懿引兵径到齿城下,日已昏黑,乃与诸将曰:“若白日进兵,城中必有准备;今晚攻之,必不防也。城低壕浅,可以攻打。”

  遂屯兵于城外。一更时分,郭淮亦引兵到。两下约定齐来,围的如铁桶相似。懿、淮二人传令攻城,城上万弩皆发,矢石如雨,魏军不敢前进。忽然魏军中信炮连声,三军大慌,又不知何处兵来。淮令人去麦田内搜时,四角上火光冲天,喊声大震,四路蜀兵一齐杀至。齿城四门大开,城内兵杀出,里应外合,大杀了一阵,杀的那尸横遍野,血流成渠。司马懿急引败兵,奋死突出重围,占住了山头。郭淮亦引败兵,奔到山后扎住。孔明入城,令四将于四角下安营。

  郭淮来告司马懿曰:“今与蜀兵相持许久,无策可退。目下又被杀了一阵,折伤三千余人,若不早图,日后难退矣。”

  懿曰:“当复如何?”

  淮曰:“可发檄文,调雍、凉各处人马,并力剿杀。吾引一军袭剑阁,截其蜀兵归路,孔明自然慌矣,那时大事可成也。”

  懿从之,即发檄文,调到雍、凉诸郡人马。大将军孙礼入见司马懿,懿就令孙礼约会郭淮去袭剑阁。

  却说孔明在齿城,相拒日久,不见魏兵出战,乃令魏延、姜维入城听令曰:“今魏兵守住山险,不与我战,一者料吾麦尽无粮;二者令兵取袭剑阁,断吾粮道也。汝二人各引一万军,先去守其险要,若魏兵见有准备,自然退矣。”

  延、维二人引兵去了。长史杨仪入帐告曰:“向日丞相令大兵一百日一换,今已限足,汉中兵已出川口,前路公文已到,只待会兵交。见存八万军,内四万限足该换也。”

  孔明曰:“既前有令,便教速行。”

  众军听令,欲收拾起程。忽报孙礼引雍、凉诸处人马二十万来助战,去袭剑阁;司马懿自引兵来攻齿城。蜀兵思家,无不惊骇。杨仪入告孔明曰:“魏兵来得甚急,丞相可将换班军且留下退敌,待来兵到营,方许换之。”

  孔明曰:“不可。吾用兵命将,以信为本。吾纵取胜,失信于人矣!蜀兵应去者,皆准备回家,其他父母妻子,倚门数日而盼。吾今便有大难,决不留他,则全其信耳。”

  即传令,教应去之兵,当日便行。众军听之,皆大呼曰:“丞相如此施恩于众,我等愿且不回,各舍一命,以杀魏兵,报丞相大恩,虽万死不辞!”

  孔明曰:“汝等该还家之人,岂可留予此乎?”

  众军皆要出战,不愿回家。孔明喜曰:“汝等既要与吾出战,可出城安营,待魏兵到,不待他息喘,急急攻之:此乃“以逸待劳”之法也。”

  那四万兵。各执兵器,欢喜出城,列阵而俟。未知胜负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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