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谪仙


  千载独步

  李阳冰云:太白不读非圣人之书,耻为郑卫之作,故其言多似天仙之辞。凡所著述,言多讽兴。自三代以来,风骚之后,驰驱屈宋,鞭挞扬马,千载独步,惟公一人。故王公趋风,列岳结轨,群贤翕集。卢黄门云:陈拾遗横制短波,天下质文翕然一变至今朝。诗体尚有梁、陈宫掖之风,至公大变,扫地并尽,古今文集,遏而不行。唯公文章,横被六合,可谓力敌造化欤。

  论太白人物

  东坡云:李太白,狂士也,又尝失节于永王璘。此岂济世之人哉,而毕文简公以王佐期之,不亦过乎。曰:士固有大言而无实,虚名不适于用者,然不可以此料天下士。士以气为主。方高力士用事,公卿大夫争事之,而太白使脱靴殿上,固已气盖天下矣。使之得志,必不肯附权幸以取容,其肯从君于昏乎。夏侯湛赞东方生云:“开济明豁,包含宏大。陵轹卿相,嘲哂豪杰。笼罩靡前,蹈藉贵势。出不休显,贱不忧戚。戏万乘如僚友,视俦列如草芥。雄节迈伦,高气盖世。可谓拔乎其萃,游方之外者也。”吾于太白亦云。太白之从永王璘,当由迫协。不然,璘之狂肆寝陋,虽庸人知其必败也。太白认郭子仪之为人杰,而不能知璘之无成,此理之必不然也。吾不可以下辨。

  惊动千古

  六一居士云:“落日欲没岘山西,倒着接蓠花不迷。襄阳小儿齐拍手,大家齐唱白铜鞮。”此常言也。至于“明月清风不用一钱买,玉山自倒非人推。”然后见太白之横放。所以惊动千古者,固不在此乎。

  气盖一世

  如“晓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一万里,吹度玉门关。”及“沙墩至梁苑,二十五长亭。大舶夹双橹,中流鹅鹳鸣。”之类,皆气盖一世。学者能熟味之,自然不浅矣。童蒙训

  论太白作诗

  太白以峭讦矫时之状,不得大用,流斥齐鲁。眼明耳聪,恐贻颠踣。故狎弄杯觞,沈溺曲蘖,耳一淫乐,目混黑白。或酒醒神健,视听锐发,振笔着纸,乃以聪明移于月露风云,使之涓洁飞动;移于草木禽鱼,使之妍茂褰掷;移于闺情边思,使之壮气激人,离情溢目;移于幽岩邃谷,使之辽历物外,爽人精魄;移于车马弓矢,悲愤酣歌,使之驰骋决发,如睨幽并,而失意放怀,尽见穷通焉。沈光李白酒楼记

  见古人用意处

  山谷言:学者不见古人用意处,但得其皮毛,所以去之更远。如“风吹柳花满店香”,若人复能为此句,亦未是太白。至于“吴姬压酒劝客尝”,“压酒”字他人亦难及。“金陵子弟来相送,欲饮不饮各尽觞”,益不同。“请君试问东流水,别意与之谁短长”,至此乃真太白妙处,当潜心焉。故学者先以识为主。禅家所谓正法眼,直须具此眼目,方可入道。诗眼

  百世之下想见风采

  太白历见司马子微、谢自然、贺知章。或以为可与神游八极之表,或以为谪仙人,其风神超迈英爽可知。后世词人状者多矣,亦间于丹青见之,俱不若少陵“落月满屋梁,犹疑照颜色。”熟味之,百世之下,想见风采。此与李白传神诗也。西清诗话

  人中凤凰麒麟

  太白豪放,人中凤凰麒麟。譬如生富贵人,虽醉著暝暗啽艺中作无义语,终不作寒乞声。山谷

  歌诗

  李白歌诗,度越六代,与汉魏乐府争衡。黄鲁直

  逸诗

  新安水西寺,寺倚山背,下瞰长溪,太白题诗断句云:“槛外一条溪,几回流碎月。”今集中无之。渔隐

  奇语

  东坡云:“湘中老人读黄老,手援紫藟坐碧草。春至不知湘水深,日暮忘却巴陵道。”唐末有人见作是诗者,词气殆是李谪仙。予都下见有人携一纸文书,字则颜鲁公也。墨迹如未干,纸亦新健。其诗云:“朝披梦泽云,笠钓青茫茫。”此语非太白不能道也。苕溪渔隐曰:太白此诗中复云:“暮跨紫鳞去,海气侵肌凉。”亦奇语也。

  云烟中语

  太白仙去后,人有见其诗,略云:“断崖如削瓜,岚光破崖绿。天河从中来,白云涨川谷。玉案敕文字,世眼不可读。摄身凌青霄,松风吹我足。”又云:“举袖露条脱,招我饭胡麻。”真云烟中语也。西清诗话

  晦庵谓太白圣于诗

  李太白非无法度,乃从容于法度之中,盖圣于诗者也。

  晦庵论太白诗

  李太白天才绝出,尤长于诗,而赋不能及魏晋。独鸣皋歌一篇近楚词。然归来子犹以为白才自逸荡,故或离而去之者,亦为知言云。

  陈光泽见示所藏广成子画像,偶记李太白诗云:“世道日交丧,浇风变淳原。不求桂树枝,反栖恶木根。所以桃李树,吐华竟不言。大运有兴没,群动若飞奔。归来广成子,去入无穷门。”因写以示之。今人舍命作诗,开口便说李杜,以此观之,何曾梦见他脚板耶。

  瀑布诗

  太白望庐山瀑布绝句云:“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长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东坡美之,有诗云:“帝遣银河一派垂,古来惟有谪仙词。”然余谓太白前篇古诗云:“海风吹不断,江月照还空。”磊落清壮,语简而意尽,优于绝句多矣。渔隐

  夜怀诗

  李白庐山东林寺夜怀诗:“我寻青莲宇,独往谢城阙。霜清东林钟,水白虎溪月。天香生虚空,天乐鸣不歇。宴坐寂不动,大千入毫发。湛然冥真心,旷劫断出没。”予因思静胜境中,当有自然清气,名曰天香,自流清音,名曰天乐。予故以闻灵响自为天簧,亦取天籁之义。此盖唯变所适,不可致诘也。法藏碎金

  辨集中有非李白之作

  今太白集中,有归来乎、笑矣乎及赠怀素草书数诗,决非太白作。盖唐末五代间学齐己辈诗也。余旧在富阳,见国清院太白诗,绝凡近。过彭泽兴唐院,又见太白诗,亦非是。良由太白豪俊,语不甚择,集中亦往往有临时率然之句,故使庸妄者敢耳。若杜子美,世岂复有伪撰耶。余尝舟次姑熟堂下,读姑熟十咏,怪其语浅近,不类李白。王平甫云:此李赤诗也。赤见柳子厚集,自比李白,故名赤。其后为厕鬼所惑以死。今观其诗止此,则其人心疾久矣,岂厕鬼之罪也。苕溪渔隐曰:东坡此语,盖有所讥而云。东坡

  不主故常

  余评李太白诗,如黄帝张乐于洞庭之野,无首无尾,不主故常,非墨工椠人所可拟议。山谷

  太白之学本出纵横

  太白之从永王璘,世颇疑之。唐书载其事甚略,亦不为明辨其是否。独其诗自序云:“半夜水军来,浔阳满旌旃。空名适自误,迫协上楼船。从赐五百金,弃之若浮烟。辞官不受赏,翻谪夜郎天。”然太白岂从人为乱者哉。盖其学本出从横,以气侠自任。当中原扰攘时,欲藉之以立奇功耳。故其东巡歌有“但用东山谢安石,为君谈笑静胡沙”之句。至其卒章乃云:“南风一扫胡尘静,西入长安到日边”亦可见其志矣。大抵才高意广如孔北海之徒,固未必有成功。而知人料事,尤其所难。议者或责以璘之猖獗,而欲仰以立事,不能如孔巢父、萧颖士察于未萌,斯可矣。若其志亦可哀已。蔡宽夫诗话

  白不识理

  李白诗类其为人,俊发豪放,华而不实,好事喜名,不知义理之所在也。语用兵则先登陷阵,不以为难;语游侠则白昼杀人,不以为非:此岂其诚能也。白始以诗酒奉事明皇,遇谗而去,所至不改其旧。永王将去江淮,白起而从之不疑,遂以放死。今观其诗固然。唐诗人李杜称首,今其诗皆在。杜甫有好义之心,白所不及也。

  汉高祖归丰沛,作歌曰:“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高帝岂以文字高世者,帝王之度固然,发于中而不自知也。白诗反之,曰:“但歌大风云飞扬,安用猛士守四方。”其不识理如此。老杜赠白诗有“重与细论文”之句,谓此类也哉。苏子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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