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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学蹊径


  初学

  初学作诗,宁失之野,不可失之靡丽;失之野,不害气质;失之靡丽,不可复整顿。吕氏童蒙训

  宁拙无巧,宁朴无华,宁粗无弱,宁僻无俗:诗文皆然。后山诗话

  学古

  大概学诗,须以三百篇、楚辞及汉、魏间人诗为主,方见古人好处。自无齐梁间绮靡气象也。吕氏童蒙训

  东坡教人作诗曰:熟读毛诗国风、离骚,曲折尽在是矣。仆尝以此语太高,后年齿益长,乃知东坡之善诱人也。许彦周诗话

  学诗须是熟看古人诗,求其用心处。盖一语一句不苟作也。如此看了,须是自家下笔要追及之。不问追及与不及,但只是当如此学,久之自有个道理。若今人不学不看古人做诗样子,便要与古人齐肩,恐无此道理。陈无己云:“学诗如学仙,时至骨自换。”此语得之。漫斋语录

  晦庵诲人学陶柳选诗韦苏州

  作诗须从陶柳门庭中来,乃佳。不如是,无以发萧散冲澹之趣,不免于局促尘埃,无由到古人佳处也。如选诗及韦苏州,亦不可不熟读。

  晦庵诲人学六朝李杜

  作诗不学六朝,又不学李、杜,只学那峣嵠底,今便学得十分好,后把作甚么用!

  作诗先用看李、杜,如士人治本经然;本既立,次第方可看苏、黄以次诸家诗。

  陵阳诲人学韦诗

  公每劝读韦苏州诗。且云:余晚年酷爱此诗。后有书见抵,犹云多读杜陵、韦、柳也。室中语

  又读少陵诗学古人诗

  尝有一少年请益,公谕之,令熟读杜少陵诗;后数日复来,云少陵诗有不可解者,公曰:且读可解者。室中语

  杜少陵作八句近体诗,卒章有时而对,然语意皆卒章之辞。今人效之,临了却作一景联,一篇之意无所归,大可笑也。室中语

  一日,有客携所业谒公,客退,公观之竟,语仆曰:此人多读东坡诗,大率作文须学古人;学古人尚恐不至古人,况学今人哉,其不至古人也必矣。室中语

  吕居仁诲人

  楚词、杜、黄,固法度所在,然不若遍考精取,悉为吾用,则姿态横出,不窘一律矣。如东坡、太白诗,虽规摹广大,学者难依;然读之使人敢道,澡雪滞思,无穷苦艰难之状,亦一助也。

  向背

  学老杜诗,所哀刻鹄不成尚类鹜也;学晚唐诸人诗,所谓作法于凉,其弊犹贪,作法于贪,弊将若何!黄鲁直与赵伯充书

  学诗当以子美为师,有规矩,故可学。退之于诗本无解处,以才高而好耳。渊明不为诗,写其胸中之妙耳。学杜无成,不失为功,无韩之才与陶之妙,而学其诗,终乐天耳。后山

  近时学诗者率宗江西,然殊不知江西本亦学少陵者也。故陈无己曰:豫章之学博矣,而得法于少陵,故其诗近之;今少陵之诗,后生少年不复过目,抑亦失江西之意乎!江西平日语学者为诗旨趣,亦独宗少陵一人而已。余为是说,盖欲学诗者,师少陵而友江西,则两得之矣。渔隐

  悟入

  作文必要悟入处,悟入必自工夫中来,非侥幸可得也。如老苏之于文,鲁直之于诗,盖尽此理矣。吕氏童蒙训

  须令有所悟入,则自然度越诸子。悟入之理,正在工夫勤惰间耳。如张长史见公孙大娘舞剑,顿悟笔法,如张者,专意此事,未尝少忘胸中,故能遇事有得,遂造神妙。使他人观舞剑,有何干涉!非独作文、学书而然也。吕居仁

  去陋

  作诗浅易鄙陋之气不除,大可恶。客问:何从去之?仆曰:熟读唐李义山诗与本朝黄鲁直诗而深思之,则去也。许彦周

  忌俗

  陈参政去非少学诗于崔德符,尝问作诗之要。崔曰:凡作诗,工拙所未论,大要忌俗而已。却扫编

  忌随人后

  文章必自名一家,然后可以传不朽。若体规画圆,准方作矩,终为人之臣仆,古人讥屋下架屋,信然。陆机曰:“谢朝花于已披,启夕秀于未振。”韩愈曰:“惟陈言之务去。”此乃为文之要。苕溪渔隐曰:学诗亦然,若循习陈言,规摹旧作,不能变化,自出新意,亦何以名家。鲁直诗云:“随人作计终后人。”又云:“文章最忌随人后。”诚至论也。宋子京笔记

  勤读多为

  顷岁,孙莘老识文忠公,乘间以文字问之,云:无他术,唯勤读书而多为之,自工。世人患作文字少,又懒读书,每一篇出,即求过人,如此少有至者。疵病不必待人指擿,多作自能见之。此公以其尝试者告人,故尤有味。苕溪渔隐曰:旧说梅圣俞日课一诗,寒暑未常易也。圣俞诗名满世,盖身试比说之效耳。东坡

  陵阳谓诗本于读书

  公一日见谓曰:余老矣,固愿与后生东说西话。但近年人家子弟,往往恃其小有才,更不肯读书,但要作诗到古人地位;殊不知古人未有不读书者。大可悯叹耳!

  陵阳论诗本于学

  范季随尝请益曰:今人有少时文名大著,久而不振者,其咎安在?公曰:无他,止学耳。初无悟解,无益也;如人操舟入蜀,穷极艰阻,则曰吾至矣,于中流弃去篙榜,不施维缆,不特其退甚速,则将倾覆矣。如人之诗,止学也。

  艺熟必精

  昔梅圣俞日课一诗。余为方孚若作行状,其家以陆放翁手录诗稿一卷为润笔。题其前云:七月十一日至九月二十九日,计七十八日,得诗一百首。陆之日课尤勤于梅。二公岂贪多哉!艺之熟者必精,理势然也。刘后村文

  不可强作

  或励精潜思,不便下笔;或遇事因感,时时举扬,工夫一也。古之作者,正如是耳。惟不可凿空强作,出于牵强,如小儿就学,俯就课程耳。吕居仁

  诗文不可凿空强作,待境而生,便自工耳。每作一篇,先立大意,长篇须曲折三致意,乃可成章。山谷

  不可泛泛

  文章贵众中杰出。如同赋一事,工拙尤易见。余行蜀道,过筹笔驿,如石曼卿诗云:“意中流水远,愁外旧山青。”脍炙天下久矣;然有山水处皆可用,不必筹笔驿也。诗眼

  不可费力

  黄鲁直与郭功甫曰:公做诗费许多气力做甚?此语切当,有益于学诗者。许彦周

  不可作意

  “朝来庭树有鸣禽,红绿扶春上远林。忽有好诗生眼底,安排句法已难寻。”此简斋之诗也。观末后两句,则诗之为诗,岂可以作意为之耶!小园解后录

  不露斧凿

  有意中无斧凿痕,有句中无斧凿痕,有字中无斧凿痕,须要体认得。漫斋语录

  不可露斧凿粘皮骨

  作诗贵雕琢,又畏有斧凿痕;贵破的,又畏粘皮骨;此所以为难。李商隐柳诗云:“动春何限叶,撼晓几多枝。”其有斧凿痕也。石曼卿梅诗云:“认桃无绿叶,辩杏有青枝。”恨其粘皮骨也。能脱此二病,始可以言诗矣。

  不可粘皮着骨

  “亭亭思妇石,下阅几人代。荡子长不归,山椒久相待。微云荫发彩,初月辉蛾黛。秋雨叠苔衣,春风舞萝带。宛然姑射子,矫首尘冥外。陈迹遂亡穷,佳期从莫再。脱如鲁秋氏,妄结桑下爱。玉质委泥沙,悠悠复安在?”此贺方回作望夫石诗也,交游间无不爱者。余谓田承君云:此诗可以见方回得失:其所得者,琢磨之功;所失者,太粘着皮骨耳。承君支以为然。王直方诗话

  言其意不言其名

  东坡曰:善画者画意不画形,善诗者道意不道名。故其诗曰:“论画以形似,见与儿童邻。作诗必此诗,定知非诗人。”禁脔

  不可太着题

  世有青衿集一编,以授学徒,可以论蒙。若天诗云:“戴盆徒仰止,测管讵知之?”席诗云:“孔堂曾子避,汉殿戴冯重。”可谓着题。乃东坡所谓“赋诗必此诗”也。漫叟诗话

  得其短处

  学古人文字,须得其短处。如杜子美诗,颇有近质野处。如“封主簿亲事不合”诗之类是也。东坡诗有汗漫处,鲁直诗有太尖新、太巧处,皆不可不知。吕氏童蒙训

  诗意贵开辟

  凡作诗,使人读第一句知有第二句,读第二句知有第三句,次第终篇,方为至妙。如老杜“莽莽天涯雨,江村独立时。不愁巴道路,恐湿汉旌旗”是也。室中语

  诗要联属

  大概作诗,要从首至尾,语脉联属,如有理词状。古诗云:“唤婢打鸦儿,莫教枝上啼。啼时惊妾梦,不得到辽西。”可为标准。室中语

  次韵

  公平日虽有次韵诗,然性不喜为。尝云:古人不和,况次韵乎!室中语

  诗贵传远

  又云:人生作诗不必多,只要传远。如柳子厚,能几首诗?万世不能磨灭。仆曰:老杜遣兴诗谓孟浩然云:“赋诗不必多,往往凌鲍谢。”正为此也。室中语

  又云:诗虽细事,然古人出语,必期于传;故少陵有“老去新诗谁与传”,“清诗句句自堪传”,“将诗不必万人传”之句。

  诗有正邪

  公云:诗道如佛法,当分大乘、小乘,邪魔、外道,惟知者可以语此。室中语

  得人印可

  韩子苍云:作诗文当得文人印可,乃自不疑。所以前辈汲汲于求知也。遗珠

  自成一家

  学诗须是有始有卒,自能名家,方不枉下工夫。如罗隐、杜荀鹤辈,至卑弱,至今不能泯没者,以其自成一家耳。室中语

  诗不可言什

  诗二雅及颂,前二卷题曰某诗之什。陆德明释云:歌诗之作,非止一人,篇数既多,故以十篇编为一卷,名之为什。今人以诗为篇什,或称誉他人所作为佳什,非也。

  诗有力量

  诗有力量,犹如弓之斗力,其未挽时,不知其难也;及其挽之,力不及处,分寸不可强。若出塞曲:“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悲笳数声动,壮士惨不骄!”又八哀诗“汝阳让帝子,眉宇真天人。虬须似太宗,色映塞外春。”此等力量,不容他人到。许彦周诗话

  焚诗

  余每见旧所作文章,憎之必欲烧弃。梅尧臣喜曰:公之文进矣,仆之诗亦然。宋子京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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