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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七 交换舞伴

  汪丽琴终于和杜震谈了一次话。她在心里准备了很长时间,完全照陈言教她的方法,表现得出奇的冷静,一二三四有理有力有节,连她自己都感到微微的惊讶,难道她能做到这样?杜震当然更是意外,想不到平时软弱可欺的妻子在这种时候会这样理智这样讲道理,但是他也因此多了一份戒心。

  杜震早年学过播音,声音厚实好听,谈锋很健,多少女人曾对他怀着爱慕之心呀!就是现在,只要他对哪位女性表示好感,也会很快使女人满心欢喜。岁月并没有减弱他男性的魅力,只是杜震自己有时会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和汪丽琴的结合是平淡的,而那时他以为他厌倦了女人,需要平淡,可惜是他错了。

  杜震张开嘴打了个哈欠,用一种略感遗憾的口气说:“对不起,我是认识这么个人,和她有过工作上的合作,要说有那样的关系,真是天知道。”

  汪丽琴不吭声,杜震的表演使她深感厌恶。这个虚伪的家伙,她咬着牙想。

  “你说了这番话,虽然事实和你的话有出入,我还是很感谢你,因为你能够和我这么推心置腹。可我实在累了,最近非常忙你知道,给我点时间吧,让我想想,想想咱们的关系,行吗?”杜震说着体贴地拍了拍妻子的后背。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希望你明白我是真心的,一,我能理解你,二,我并不想……”

  “我知道,我也不想。”杜震截断她。

  “你不想什么?”

  “当然是不想和你离婚。”

  汪丽琴的心一震,注意地看看杜震,他说的是真话吗?

  “好了,咱们睡觉吧。”杜震又一次拍拍汪丽琴,同时给她施加了一些抚摸。

  上床后,汪丽琴忽然感觉到杜震有那种要求,这让她不知所措了。她的身体僵硬起来,态度矜持,然而并没有拒绝杜震。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拒绝他。杜震的嘴唇贴到她的嘴上,软软的,那样东西也很软,但逐渐硬起来。是的,不把他放在眼里是惟一的办法,想起陈言的话汪丽琴恨恨的,黯然神伤。

  他们发生了关系,事情完毕之后杜震很快就睡着了,发出那种良心清白的人才会发出的平和而均匀的鼾声。汪丽琴却睡不着,她的脑子越来越感觉到清醒,思想层层叠叠地翻滚着,推动着她,推动她思考自己的生活。

  刚才杜震在她身上的时候她好像也有反应,现在想想却很恶心。他有什么权利这么做,把她当成什么了,而她就这么接受了他,好像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可能似的。人难道是动物吗?不,当然不是,事情应当是另外的样子。汪丽琴不由想起新婚时期,杜震那充满感情的爱抚,一边还诉说着丧妻的苦痛,那时候汪丽琴的心是多么软哪……回忆戛然而止,是的,也许她还可以这样稀里糊涂地过下去,可又觉得不大可能了。她了解从前的自己,对此刻自己的状态却感到十分陌生,甚至有点害怕。

  汪丽琴的脑子艰难地转动着。杜震对她到底意味着什么?丈夫、家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她这辈子还想不想要孩子了?离婚对她是否可能?问题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所有的问题都那么重大,她没有力量做出回答,可她并不想放弃,她要努力,努力干什么呢?起码要对得起自己吧?可是真该死,她居然和他睡了。

  汪丽琴为自己和丈夫发生关系的事懊悔不已,要是陈言知道她这种行为会怎么想呢,他能理解吗?他_定会看不起她。杜震说不想和她离婚,能相信他的话吗?汪丽琴的脑袋有点昏昏沉沉,最后她索性让自己困乏的思想变得越来越乱,成了一团糨糊。她慢慢睡着了。

  早晨汪丽琴梳妆打扮一番,从镜子里她看到一个那么普通的不起眼的女人,毫无吸引力,换了一条裙子之后感觉才稍微好点儿。

  到单位之后贾主任找到她,对她说准备让她去外地开会,要去两个人,也许是陈言,要不就是老魏,还没有定。汪丽琴的心一下跳得快了,她真希望是陈言。

  一回办公室她就把陈言叫出来,让他快去和贾主任说:“要是你能去该多好啊!”看着汪丽琴满脸带笑的模样,陈言却冒出一种古怪的感觉,对汪丽琴微微地厌烦,觉得她有点贱,不过嘴上却一口应承,说没问题,一起去当然好啦。

  汪丽琴找来火车时刻表,研究上了,其实那个会要在一个月以后才开。她一直注意着陈言有没有去找贾主任,又不好意思催他。

  后来她发现陈言并没有那么急切,甚至显得有些无所谓,慢条斯理地干他的事,她的心黯淡了。

  夏天的早晨气息清凉,马路上阳光初现,投下建筑物的影子,预示着晴朗的一天。朱小北满心快活地出门了,果青要开车来接她,和朋友一起去郊外玩。朱小北边走边哼着歌,脚下的感觉像小皮球似的,简直要蹦起来。她丝毫也没有觉察陈言偷偷地跟在后面。

  陈言的跟踪行动是经过反复考虑的。本来他不想采取这种不光彩的行动,而是正面地和朱小北谈话,但出于某种很深的顾虑他宁愿把自己的怀疑掩藏着。其实他已经肯定地知道朱小北和果青有来往了,只是不能确定是什么性质的来往。果青给朱小北拍的照片让他想起来就气闷,那照片充分显出一种男人的眼光,下流男人的眼光,而朱小北明明是陈言的妻子,这简直岂有此理。可陈言又觉得说不出什么。一段时间以来朱小北不大和他吵闹斗气,陈言反而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他不是一个沉得住气的人,然而他又是一个非常沉得住气的人,连他自己也说不清这两者之间的辩证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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