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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要哪一种?”花店的小姐说,“要扎现成的,还是你自己挑选着扎一束呢?”

  王海笑了,这个他倒没有想到,就说:“随便买一束吧,只要是鲜花就成。”

  花店的小姐也笑了:“哪有你这样买花的?这么多种花,我知道你要哪一种?要不这样吧,你是送小姐哩,还是送老人哩,还是……你说送给什么人吧,我给你挑。”

  王海也笑了:“对不起,我不太懂这个。我是送女朋友的,你就给我挑一束吧。”

  小姐笑笑说:“那就买玫瑰,保证她喜欢。”

  王海接过鲜花,也觉得这一束鲜花好:“就是它了。多少钱?”

  “标价一百,我收你八十吧。”

  “怎么这么贵呀?”

  “你可以到处比比,我这是最低价了。”

  王海一咬牙说:“好,那就八十吧。”

  后来证明这束鲜花真是买对了。安琪看到这束玫瑰,眼一下子就亮了。她接过花什么也没有说,就低下头闭上眼一阵好闻,好像直到把花香吸入心扉。然后才转身把鲜花放在桌上,回身就抱住了他。她静静地抱着他,什么也不说,把头埋在他怀里好大一会儿,就这么默默地搂着他……

  王海觉得这束玫瑰真好,这么容易就让她动了感情。

  “谢谢。”安琪抬起头说,“真的谢谢你。”

  “你真的喜欢?”

  “不只是喜欢。”安琪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调皮地笑笑说,“没想到你对一个待业青年还这么认真。心这么细,还这么浪漫。我真感动。”

  “别感动了。我们吃饭吧?”

  “饿了吗?”安琪伸出一只指头笑着说,“你猜我给你做什么好吃的了?”

  “做什么都行。只要是你做的,我都爱吃。”

  “春饼。你吃过吗?”

  “春饼?什么是春饼?我还真没有吃过。”

  “你洗洗等着吧,要不你歇会儿,先躺沙发上抽烟。”

  “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饼我已经做好了,在锅里边焐着。我这就去炒菜。很快,一会儿就好。”

  王海到卫生间洗洗,坐下来抽烟的时候,他有了一种感觉,愣了一下子,他想这就是有了家的那种感觉吧?想到这里他笑了,看起来父母不是家,房子也不是家,只有找到自己的女人,一个男人才能够感受到家庭的温暖。

  菜端上来了。只有两个主菜,一个是韭菜炒鸡蛋,一个是绿豆芽炒粉丝,装了大大的两盘子。还有两杯啤酒,再有的就是两碟小小的菜码儿,一碟是生葱的段子,一碟是辣椒丝儿,还有一只小碗里是面酱。一个大盘子上盖着笼布,掀开来,冒着热气,盘子里是高高摞起来的春饼。

  “吃过没有?”

  王海说:“吃过。不过,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

  “这不是洛阳人爱吃的烙馍卷菜嘛。”

  “对了。道理一样。”安琪说,“不过,这可不是烙饼,这饼是蒸的。”

  “饼也能蒸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安琪得意地说,“洛阳饼是烙的,比这个大对不对?”

  “对,我在洛阳吃过。那种饼大得很,也很薄。”

  “但是,那是民间的一种吃法,现在洛阳郊区的老百姓还是那么吃,洛阳的小店里也有那么吃的。那是老百姓的吃法,虽然味道不错,端到城里的席面上,就显得粗了。那种吃法不知道从哪朝哪代传进官里,又要保留它好吃的味道,又要它看着不太粗俗,就慢慢地演变成这种样子。”

  王海说:“再给它起个好名字,就叫春饼了。”

  “你真聪明,就是这个意思。”

  “你这一说我也明白了,北京的烤鸭不是也得卷这种饼吗?”

  “对了,完全是一样的道理。”安琪说,“为什么叫它春饼哩?因为初春时候菜少,只有韭菜呀豆芽呀粉条呀鸡蛋呀,不怎么丰富,又要好吃,用饼一卷,就别有一番味道了。”

  “你这么一说,我也长见识了。”

  “别动,来,我教你吃。”安琪伸手取饼,揭开上边的一张饼,取出下边的一张饼说,“这盖在上边的一张饼永远不要吃,它叫饼花儿,能看不能吃。”

  “为什么不能够吃呢?”

  “因为它放在上边容易风干,卷起来容易烂,一烂菜汤就流到手上了。你想席面上都是尊贵的客人。那不就大煞风景了?所以一定要吃盖在下边的饼,永远是软软和和的不会卷烂。”

  “这个我懂了。”王海说,“我不明白的是,这饼如果摞在一块儿蒸,不会粘吗?”

  “是啊,”安琪说,“你一下子就问到点子上了。不过一说你就明白了,坐上锅后铺上笼布,蒸饼的时候呢,擀好一张就放进去盖上锅蒸着,再放第二张饼时候,第一张已经半熟了,熟面和生面放在一块儿不粘。你就这么一张张地擀着往里边放,热气是一直往上走的,等最后一张饼蒸熟了,所有的饼也就全熟了。”

  “我明白了。你别说,这还真是学问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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