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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


  高雅菊一把拉住齐全盛:“老齐,你别这么冲动,还是冷静一点儿,女儿毕竟是我们的女儿,怎么能不要呢?不行的话,就……就把这封信交给刘重天,让他安排人手好好去查吧!”

  齐全盛心绪十分烦躁:“别说了,你让我再好好想想吧,我……我会有办法的!”

  次日早上,照例到军事禁区内的独秀峰爬山时,齐全盛十分感慨,在绵延崎岖的山道上和李其昌说:“……这人哪,总有局限性啊,不管他职位多高,官当得多大,我看局限性都免不了。每当矛盾出现时,往往会站在自己的立场、自己的角度看问题,不大替别人着想。这一来,矛盾就势必要激化,要变质,许多事情就会闹得不可收拾。如果矛盾的双方再有私心,再有各自的利益要求,问题就更严重了,甚至会演变成一场你死我活的同志之间的血战啊。”

  李其昌有点莫名其妙,却也不好往深处问,随口应和道:“就是,就是!”

  齐全盛在半山腰站住了,看着远方城区的高楼大厦,问李其昌:“其昌,你说说看,如果七年前重天同志不调离镜州,如果仍是我和重天同志搭班子,镜州的情况又会怎么样呢?”

  李其昌笑道:“齐书记,如果是如果,现实是现实,假设是没有什么意义的。”

  齐全盛继续向山上走,边走边说:“你这话我不大赞同,我看这种假设也有意义,假设就是一种总结和回顾嘛!人的聪明不在于犯不犯错误,而在于知道总结经验教训,不断改正错误,不在同一条沟坎上栽倒。告诉你,其昌,如果时光能倒流,这七年能重来一回,我就不会向陈百川同志要什么绝对权力了,我会和重天同志好好合作,也许镜州会搞得比现在更好,起码不会闹出这么严重的腐败问题!看来这种绝对权力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害人害己啊!”

  李其昌明白了,开玩笑道:“齐书记,这么说,你和刘重天真要休战了?”

  齐全盛手一摆:“其昌啊,应该说这场战争本来就不该发生,是我一错再错啊!”

  李其昌不无讨好地道:“刘重天也有错误嘛,七年前就做得不对,后来这么耿耿于怀!”

  齐全盛宽容地道:“这就是人的局限性嘛,重天同志也是人嘛,调离镜州时又出了这么一场家破人亡的车祸,应该理解嘛!如果这种不幸的遭遇落到我身上,我的反应也许会比重天同志还强烈哩。”略一停顿,他又缓缓说道,“昨夜我吃了两次安眠药都没睡着,老想着过去的事,现在是往好处想喽!我和重天合作时,也不光是吵架嘛,也有不少温馨的时刻,后来重天搞经济的许多好思路,我都采纳了嘛,镜州改革开放,重天同志也功不可没哩!”

  李其昌这才想了起来,汇报道:“哦,对了,齐书记,你急着要的那个材料,我昨天晚上按你的要求又好好改了一稿,你指示的那些新内容全加上去了,你上班后是不是马上审阅一下?如果没什么问题了,请你签个字,我安排机要秘书今天专程送省委。”

  齐全盛明白,李其昌说的那份材料,就是他按陈百川和郑秉义的要求,写给省委的情况汇报,李其昌写了三稿,内容很翔实。当年他的批示,蓝天股票受贿案的案发经过和查处经过,包括他和市纪委书记的谈话记录全有,最重要的法律证据是祁宇宙在一级半市场提前转让的四万股股票,受让人出据了证明材料,这些材料足以说明刘重天的清白。说良心话,当年他不是不想搞垮刘重天,为此,曾亲自提审过送股票的那位总经理,向此人询问:刘重天是不是在他面前提出过买股票的事,哪怕是暗示?事实上没有,那位总经理是实事求是的,交代得很清楚:要股票的只是刘重天的秘书祁宇宙,是祁宇宙透露其中四万股是刘重天索要的。而恰恰又是祁宇宙把这四万股股票讨要到手后在一级半市场上高价出手了,如果真是刘重天索要的,祁宇宙是不敢这样处理的。现在想想都后怕,如果当时他再向前走一步,以非正常手段对那位总经理进一步逼供诱供,刘重天可能在七年前就倒在他手下了,他的良心也将永生不得安宁。

  从独秀峰下来,回到市委办公室,齐全盛把情况汇报又认真看了一遍,郑重地签了字。

  李其昌拿了材料正要走,齐全盛吩咐说:“哦,对了,马上给我把吉向东叫来!”

  等吉向东时,齐全盛把齐小艳的那封信又看了一遍。吉向东一进门,齐全盛便阴着脸将那封信交给了吉向东,说:“老吉,你看看,又来了一封信,都是怎么回事啊?就没线索?”

  吉向东看了看信,很认真地问:“齐书记,这封信又是哪天收到的?”

  齐全盛道:“四天前,塞到我办公室来了,我这几天事太多,刚看到。这帮朋友能把信塞到我办公室,说明什么问题?说明他们能量不小,连市委都不安全了!你说怎么办吧?!”

  吉向东思索了一下:“齐书记,你提醒得对,问题是很严重,不行就立案公开查吧!”

  齐全盛注视着吉向东:“立案公开查?吉向东,如果想立案公开查,我还一次次找你干什么?你不口口声声是我的人吗?我让你办这点小事都办不了?是不想办还是不愿办?是不是以为我要下台了,想换个靠山了?我明白告诉你:就算我要下台,也会在下台前想法撤了你!”

  吉向东苦起了脸:“齐书记,您……您可千万别误会啊……”

  齐全盛脸上现出了无奈:“误会什么?树倒猢狲散嘛,刘重天盯着我不放,赵芬芳又在兴风作浪,都在把我往下台的路上逼嘛!老吉,你还是私下里查,抓紧时间查!我估计可能与小艳和白可树过去那些朋友有关,比如金字塔集团的金启明,小艳会不会被金启明藏起来了?”

  吉向东不为所动,很认真地分析说:“齐书记,我看这不太可能。白可树出事前,金启明就往后缩了,白可树的许多活动请他他都不参加,他怎么敢在案发后把小艳藏起来呢?”

  齐全盛坚持道:“金字塔那里,你最好给我去看看,如果真在金启明那里,我就放心了。可以告诉金启明:小艳信中说的那些情况,我心里都有数,该怎么做我自会怎么做,但是,不是别人要我怎么做!我齐全盛现在还是镜州市委书记,还用不着谁来指教我如何如何!”

  吉向东应道:“好,好,那就这么办!”话一出口,却发现哪里不对头,马上往回缩,“可这话能和金总说么?齐书记,我们毕竟没有证据证明小艳在金总那里啊……”

  齐全盛桌子一拍,发起了脾气:“老吉,你当真要我派人查抄金字塔集团吗?!”

  吉向东怔了一下,不敢做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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