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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你?”林适一有些不屑地说,“你玩过的人一打一打的,还在乎多一个少一个?”

  “这你就有些不懂女人了。我是玩过一些男人,但如果你了解女人,你就知道女人最爱的是最后一个男人。”

  “可能吗?我可能是最后一个吗?”

  “至少现在是。”

  “哼,至少。”

  林适一对皮草格格总是没有好脸色,有一搭没一搭的,但女人有时候就是贱,别人对她越不好,她就越是要上赶着去追。皮草格格对他简直好到了无微不至的程度,给他买身上的衣服,脚下的鞋子,脖子上戴的链子,喷到身上的男用香水。有时候她刚收到一笔稿费,就会立刻往邮局跑,把钱取出来后就直奔大商场,给林适一买他曾经提到过的东西,那些东西是他们曾无数次地去商场去看过,就是没舍得买下来的。

  林适一就是从皮草格格那里尝到女人的甜头的。以前跟雪儿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拼命赚钱,买给雪儿东西。但是现在似乎事情倒过来了,皮草格格不停地写东西挣稿费,拿了钱就买又贵又高级的东西讨好他。她最喜欢做的事就是买好一样东西立刻就打林适一的呼机,然后站在公用电话亭等他回电话。

  这个过程又漫长又刺激。

  格格总是打扮得十分妖艳,站在又旧又破的电话亭前给他打电话或者等待他的电话。她似乎要和她所处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衣服越穿越妖艳,妆也越化越浓。她总是站在那里等电话,而呼他十次,他有八次都不回。林适一说他很忙,常常听不到呼机在响。他这么说格格就信了,而且还站在电话机旁耐心地等待。

  有时候电话铃猛地响起来,她不知为何总是想哭。她拿起听筒,林适一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听到他的声音,她激动得说不出话。她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像这样爱过一个人。

  “喂,我等你好久了。”

  “报社很忙。”

  “我知道,我知道。”

  林适一有时觉得这个疯狂的女人有些可怕,她像鬼上身一样缠上他,想尽各种办法约他出来,她找了无数种理由,其实无非是想见到他。她约林适一到她的小屋去,然后跟他没完没了地做爱。她性欲强得要死,没日没夜地需要有人跟她干。林适一想早晚有一天会被她拖垮的,这是一个不要命的女人。

  但是他一旦上了那女人的床,就由不得他自己了。皮草格格很会营造气氛,让人有种情不自禁想要做下去的欲望,做过之后又很后悔,发誓再也不干了,而下一次却又控制不了自己。

  他觉得自己曾经又快活又痛苦的原因是因为雪儿。

  蜜雪儿在去美国之前和林适一见了最后一面。林适一早到了一小会儿,没事做就坐在桌边吸了一支烟。垂帘低低的西餐厅里空无一人,乳白色的阳光透过窗纱漫涌进来,一切都像被浸泡其中的没有边缘的物件,近在眼前却看得不真实。

  雪儿穿着大学时代的一身衣服姗姗而来,这感觉实在太奇妙了。她仿佛穿过光雾走来,时光倒流,没有人知道她是用什么办法做到这一切的。

  那件红衬衫轻飘飘地浮动着,她每走一步,那些飞边就要依次翻飞一遍。林适一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她也是穿着这件衣服,她就像一个从云彩中走出来的女孩,可是最终她还是要回到云彩上去的。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云彩。”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是你妻子。”

  “可惜现在不是了。”

  雪儿没再说话,只是低头看着杯子里打转的咖啡发呆。

  林适一说:“怎么不说话了?”

  雪儿说:“其实,出国不是我的错。”

  “是,不是你的错,错都在我,我笨!我没用!我没本事!行了吧?”

  “我没这么说。”

  “可你是这么做的!雪儿,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为了出国,你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这几年我是怎么对你的,你心里最清楚。”

  蜜雪儿的眼泪一下子流出来。林适一却视而不见,只顾自己说个痛快。他先是把那个叫杰米的美国人骂了一顿,又骂蜜雪儿的妹妹,骂过这个骂那个,他的话就像开了闸的河水一般滔滔不绝。他陷入一种幻觉,好像面对麦克风在讲演,眼前黑压压的一片,但再仔细看时眼前又一个人都没有。

  不知什么时候,林适一才发现他对面的那张椅子已经空了。他有些吃惊地眨眨眼,似乎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甚至不知道雪儿刚才是否来过,她的咖啡杯还是原样地放在那儿,似乎从来没人动过的样子。他不断地告诉自己:她没来过,从来也没出现过。

  他发呆地坐在那里,恍惚间看到椅子上再次有了人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精神状态已经有些不对了。他的雪儿明明已经离开,为什么对面还笑盈盈地坐着一个女人?

  她是谁?

  3

  和珍珠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进入林适一的生活的。虽然他们以前见过面,但并没更深的了解。林适一还记得第一次在酒店的露天回廊里见到她时,她穿着浅米色的裙子幽幽地走过来的样子。今天她奇迹般地出现,让林适一又惊又喜,还以为自己的精神出了问题。

  “怎么是你?”

  “你以为是谁呀?”

  “我今天约的不是你。

  “约了谁呀?不会是皮草格格吧?”

  “她?呸!她也配!”

  “天哪,我听说最近你们俩打得火热,怎么又说她不配呢。”

  和珍珠说话的样子,仿佛你距离她很远,不是伸手可及的女人。但她又的的确确坐在你对面。她的肤色很白,让人一看就知道她是在优越环境中长大的,从小过着舒适而又优雅的生活,满眼里看到的,不是艺术就是被修饰过的生活。她就像是一颗白色透亮的珍珠,让他觉得可望而不可及。

  和珍珠坐在林适一对面,白衣白裙,纤尘不染。她说她跟朋友约好在这里见面,可是朋友没来,却在这里碰到林适一。他愣愣地看着她,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

  林适一正在思量和珍珠的话,挂在腰上的呼机突然“嘀嘀嘀”地响起来。他低头在腰间一下按掉,然后抬起头来和和珍珠继续说话。可是在他说话的时候,呼机又响了几次,林适一却置之不理,照样说他的话。他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那么多话,只要一坐下来就会滔滔不绝,说个没完没了。他面前的咖啡已经凉了,他完全顾不上喝,他走到哪儿就把他的“话匣子”带到哪儿,吃饭、喝咖啡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反正是说话,面对一桌子菜和一杯咖啡没有什么区别。

  和珍珠有些忍不住了,她说:“谁呼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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