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赵玫 > 一切如此寂静 | 上页 下页


  乔说他知道迟早会发生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冯戈又说秋天本身就是一种色彩,你甚至不用改造,直接拿来用就是了。

  乔已经不想听冯戈在说些什么。因为他已经在冯戈的暗示下,慢慢地开始接近她了。他想这可能是这个傍晚他必须做的,他已经在劫难逃,他只能随风而去。乔是在靠近冯戈的时候闻到她身上发出的那淡淡的香的。那是种清香。或是某种植物的味道。尽管若有似无,但乔还是闻到了。闻到了他便很亢奋。他觉得那是从那个女人的下部缓缓升腾起来的并萦绕于她的味道。那味道就仿佛毒品,立刻就吸引了乔,让他陶醉和亢奋。乔听之任之。他认为所有身处如此困境的男人,都将难逃这宿命一般的厄运。

  然后乔就猛然抱住了冯戈。像这个女人预期的那样。他抱住她就开始疯狂地亲吻她,他说你要的不就是这些吗?我给你。我可以满足你。

  冯戈便也在亲吻的喘息中反唇相讥,她说也许唯有如此,才能证明你是个真正的男人。

  然后乔就更猛烈地证明他自己。他把他自己表现得就像是野兽,甚至禽兽不如。

  当然冯戈就不得不开始挣扎,她说你弄疼我了。我只是要你抱紧我,不是让你来攻击我。

  不是都一样吗?乔很流氓地说,这不就是你要的节奏吗?和时代同步。你这样的女人是可以立刻和任何男人甚至陌生的男人上床的。何况你还总是很忙,不能给这种事太多的时间和感情。你只是真正需要的时候,才会招徕我这样的男人为你服务。

  这种务实的态度有什么不好吗?冯戈一边说着一边去解乔的钮扣。她喘息着。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扭动着。她说乔,抱紧我。我要你。我不管你说什么。我就是要抓紧享受所有的瞬间。来吧,快一点,这一刻我是你的了,你不愿意免费享受女人吗?

  但是乔还是突然间停了下来。他就那样让被他燃烧的冯戈悬在了激情的半空中。那张扭曲的脸。那渴望的湿漉漉的嘴唇。乔温柔地捧着她的脸轻声对她说,这一刻你也必须承认,你已经不是我的老板,而是我的猎物。

  我怎么会成为你的奴隶?不,永远不会。冯戈使劲推开了乔。她甚至已经决定放弃这次秋天的浪漫了。她说你以为在这样的时刻你就能控制我吗?我不会屈服的。我可以不做爱。你走吧,你这样的男人不会找不到的。

  但是你别动,你现在就在我的臂腕中。无论你怎样挣扎也没用。力量在我这边,我是个男人。其实我的要求并不高,回答我,这一刻我是不是你的主宰?然后乔就更紧地抱住了冯戈,他的吻让这个渴望着吻的女人几乎窒息,让她在他的怀抱中失去了反抗的能力,以至于最终顺从地瘫软在乔的身上,任他在她的身上疯狂地抚摸。接下来乔便开始奋力撕扯着那件价值不菲的圣洛朗。他真的撕破了那条长裙,并且骂着,去他妈的圣洛朗吧。他不知道冯戈是不是每次欲望到来的时刻都会损失掉这样一件昂贵的服装。太可惜了。但是乔决不手软,他觉得那是在帮助他出一口心中的闷气。他不仅要撕破圣洛朗,他还要毁掉这个用圣洛朗标榜自己的女人。

  冯戈转瞬之间就在乔的面前赤身裸体。她的身上一丝不挂,在那件优雅的长裙里面,竟然既没有乳罩也没有丝袜,甚至连短裤也没有。乔很惊讶,他不禁脱口而出,这也是“午夜”的风格吗?

  然后乔就强暴了这个女人。他甚至没有像冯戈要求的那样,回到汽车里去做完余下的那部分。他说他等不到那一刻。他还说谁知道你那个肮脏的座位上有过多少个男人的精液。乔说他认为就在这土道上很好。他又说你不是喜欢大自然吗?那看长河落日,与做爱同在,有哪个男人给过你这样的幸福吗?乔长时间地折磨着冯戈。他不管冯戈的皮肤是不是被碎石弄破,她的那些伤口是不是已经流出了血。后来,当冯戈光着身子跑向她的车时,乔看见她的身体已经被碎石划得遍体鳞伤,满是血痕。

  很冷的秋季。

  那是冯戈始料所不及的。

  冯戈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踉踉跄跄地拖着那件同样被损毁的圣洛朗回到了车上。她依然一丝不挂地坐在方向盘前,嘴角悬挂的是一丝恶狠狠的麻木。她锁上车门,不论乔怎样歇斯底里地拍击着车窗。她就是不理他。也决不让他上车。

  后来冯戈开始发动她的车。她示意乔躲开。乔不肯。后来他就干脆站在了她的车前。他大声吼叫着。一边吼一边穿着他的裤子。冯戈在那一刻真想撞死这个男人。也是在那一刻她开始痛恨她的财产和“午夜”,她想她要是没有这些牵挂,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撞死这个男人的。他强暴了她。他是那么残暴。就在刚才,他在她的身体上为所欲为,他羞辱她蹂躏她泯灭她,让她从身到心都伤痕累累,遍布着绝望和悲伤。她觉得被乔在荒郊野地里强奸的滋味并不好。那不是她想要的,也不是她真正喜欢的。当然她承认一开始是她在引诱乔,是她在渴望着这个男人强健的身体。但是那个过程太可怕了,那个男人太霸权也太自私,而且整个过程竟成为了他对她的征服,成为了这个男人在那里独自享受着她为他带来的性的欢乐。那不是她的初衷。乔不想让她获得哪怕一丝的快感,他甚至在他如鱼得水地做着那一切时,根本就不管她的身体是不是很疼,被碎石划破的皮肤是不是很疼,被他强行进入的瞬间是不是很疼,被压在他沉重的身体下的她的脆弱的五脏六腑是不是很疼,被他不断蹂躏的她的心灵和神经是不是也很疼。是的乔根本就不管她。他在她身体上表现出来的残酷和狠毒几乎置她于死命。这就是为什么她很愤怒。后来她的汽车在左躲右闪之后竟然闯过了那个盛怒的男人。她踩足了油门。疯狂的向前开。直到在汽车的反视镜里再也看不到那个男人的影子。

  然后她才把车停了下来。她无法解释她为什么要把车停下来。车停下来后她就趴在方向盘上,哭了。是的她哭了,但是她很快就擦干了眼泪,她重新冷酷而麻木。就这样她停在半路上等着那个一步步走来的男人。她知道他一定也很愤怒,也恨不能杀了她,但是她等他。一种残酷的心情。她对乔既深怀仇恨又深怀爱意。很莫名其妙的。一种非常复杂的感觉。她等他,甚至不怕他追上来后对她继续施暴。后来她才知道,其实她并不是不能接受乔对她的强暴,在身体的深处,她甚至渴望着那个男人对她的蹂躏和虐待;她只是不能接受这样的一个现实,那就是在激情的那一刻,她竟然承认了她是他的奴仆,她竟然屈服于他,任他统治支配,而他,不过是她庞大的服装帝国中一个小小的雇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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