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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苏凤麒在每次讲演和每篇论文中都强调:创造古印度、古埃及和古巴比伦文明的人类都消灭了。居住在今天印度、埃及和两河流域的是“外来的入侵者”和“后来的征服者”,并不是创造过当地当年灿烂文明的人类,就像“盘踞”在今天中南美洲的西班牙人的祖先并非玛雅文明的创造者一样。他甚至说,即使他脚下的这片土地也是如此!“野蛮的盎格鲁人、撒克逊人和朱特人”血腥入侵并占据大不列颠列岛,才有了后来“所谓的联合王国”。在地球上,在全世界,古代文明连同其创造者一起流传至今乃至一次又一次同化了“蒙昧的入侵者”的亊实,只在亚洲东部的神州大地上发生过——这本身已经说明了中国文化无与伦比的博大精深!如此伟大的文明,必将最终征服并融汇整个人类世界……

  苏凤麒的论调经常激起一片喧嚣。一些记者和学者咒骂他是“黄祸”,是“疯人”,是“汉武帝与成吉思汗的杂交种”,等等。在西方,这类论战本来是没有结果或是若干世代之后才能看到结果的;意外的是,这番论战终于在中国国内引起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注意,那就是蔡元培。

  蔡元培比苏凤麒年长十岁,是光绪进士,当过翰林院编修。这么一个人,却先后组织光复会,参加同盟会,驱动辛亥革命的发生。他鉴于自己缺乏“西学”根底,特意于一九〇七年赴德国留学,在柏林期间结识了正在那里讲学的苏凤麒。蔡元培回国后跟苏凤麒通信,两人的友谊持续下来,后来还在英国、法国和中国国内多次会面。蔡元培任北京大学校长后,鼓吹科学民主,提倡学术自由,主张对新旧思想“兼容并包”。凡此种种,颇得深受英国熏陶的苏凤麒的赞赏。蔡元培任北大校长不久便礼聘在欧洲被一些人视为“黄祸”、“疯人”和“杂种”的苏凤麒为北大“外籍教授”。苏凤麒回信道:“我可以当‘北大教授’,但不能当‘北大外籍教授’——显然,你不知道我一直保持着中国国籍。”

  一九二四年五月,苏凤麒回中国定居并担任国家观象台台长和北京大学教授——前者是蔡元培举荐的,后者是蔡元培聘任的。蔡元培是国民党元老,德高望重,先后当过教育总长、北大校长和大学院院长;一九二八年大学院改为中央研究院,他是第一任院长。一九二九年组建北平研究院,苏凤麒亟望蔡元培能帮助他当上北平研究院院长。

  国家观象台台长相当于“钦天监正”。但用苏凤麒的话说,这官儿的权力只限于观象台的南池子院内,经费无从谈起,连职员薪饷都长年拖欠;下辖观测台站在全国范围内也只有十几座,一律设备简陋,举步维艰。苏凤麒雄心勃勃,想借重千年古都的文化积淀和学术环境,将北平研究院建成一座数学、物理学、天文历法和光学仪器重镇,并在北京大学或老朋友司徒雷登执掌的燕京大学内设立相应系科,或干脆另立一所大学!他决心以这一切为依托,建成他梦寐以求的、有朝一日堪与格林威治天文台媲美的香山天文台。就像紫金山天文台的另一块牌子是“中央研究院天文研究所”一样,香山天文台的另一块牌子当然是“北平研究院天文研究所”,而苏凤麒将兼任所长。

  苏凤麒已经跟英美两国一些基金会、大学、学会和天文台谈妥了,由它们提供资金;天文台建好后,让它们参与观测和研究,分享成果。为了实现这一切,他不辞劳苦,再到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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