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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第七章 险恶沪宁道

  听完苏冠兰与琼姐的“传奇”,凌云竹夫妇大为惊叹。宋素波说:“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教授说:“记住我的预言:凡是非凡的开头,必有非凡的结局。”

  两个青年男女却已经回到现实中来。苏冠兰打量着少女那身装束:“难怪我看着眼熟。”

  “可不,这是你给我买的呀!”

  “穿着合身吗?”

  “就像我自己订做的!”丁洁琼想起了原来那个话题,“冠兰,你后来为什么不回松居医院了?”

  苏冠兰支支吾吾,无言以对。

  “你害我等得好苦,也害老院长和阿罗等得好苦!你一去不返,杳无音讯。包裹上写着的寄件人地址是‘极斯菲尔路四〇一号’。老院长托人去问,结果是虽有这个门牌,但那里从来就没有个‘苏冠兰’!”

  苏冠兰假托一个“极斯菲尔路四〇一号”,是因为圣约翰大学就在这条路上,不过门牌是一千五百七十五号。

  “我茶饭不思,整天以泪洗面。”丁洁琼哽咽起来,“老院长让阿罗时时陪着我,深怕我没死在惊涛骇浪中,却毁在了你手里!”苏冠兰倾听着,深感不安和惶愧。真的,他没料到竟会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我出院前,将通讯地址留给老院长和阿罗。他们说了,一有你的音讯,就会告诉我。哼,阿罗天天骂你!”

  “阿罗很可爱。”苏冠兰讷讷道,“她,她还说了什么吗?”

  “阿罗说,”丁洁琼忽然一笑,“其实她已经爱上你了。”

  “看你,琼姐。”

  “女孩子之间什么都会说,她就是这么说的!说你简直是上帝赐给她的无价之宝,是她命中的白马王子——阿门。”

  丁洁琼说着,用右手拇指画十字,先从额画到嘴,又在胸上从左画至右。凌云竹教授不禁失笑:“是你还是阿罗呀?”

  “是阿罗,她真这么做了。”

  “看得出这松居医院是天主教医院,”教授还在笑,“因为这十字画得很正宗。”

  “真会开玩笑……”苏冠兰低下头。

  “反正阿罗就是这么说的。她说若不是为了我呀,她就要主动进攻了,甚至不惜给你注射麻醉药,把你扣下来,非跟她成亲不可。”

  “那可真是当代‘奇婚记’了!”宋素波转向小伙子,“你离开医院后,怎么就一去不返了呢?”

  “也许因为我不愿受别人的感激,什么‘救命恩人’之类。”苏冠兰低头翻弄着克莱因博士的《拓扑学概论》,“确实,我只是做了我该做也能做的亊。”

  “这说不过去。你的说法不能令人信服。”凌云竹连连摇头,“不过,不纠缠这个问题了。下面,你说说,现在怎么办呢?”

  “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从现在起,你打算怎么对待琼姐?”

  “是呀!凌先生和我就到南京,洁琼也是到南京。”宋素波望着苏冠兰,“我们都在南京下车,你呢?”

  “真遗憾,我恐怕连车站都不能出。我要立刻换乘另一趟津浦线列车赶回济南。”

  “是的,你是齐鲁大学在籍学生,要赶回去上学。”凌云竹打断苏冠兰的话头,“我们所不知道而很想知道的是,待一会儿你在南京站跟琼姐是再度分手,还是暂不分手?”

  “怎么才可以暂不分手呢?”苏冠兰小心翼翼地问。

  “你可以下车,在南京小住,哪怕只住一两天。”

  丁洁琼喜出望外,渴求的眼神从凌云竹脸上挪到苏冠兰脸上。

  “恐怕不行,”苏冠兰嗫嚅道,“齐大校规极严……”

  “这,我可以帮你。”

  “哦?”

  “我是物理学家。我发现过电子的能带分布规律,我创建了‘凌表’,等等。”凌云竹莞尔一笑,“因此,作为名教授,我只需给齐鲁大学校长拍个电报就行了——这位校长不就是美国人林德·查尔斯,中国名字叫查路德的吗?”

  苏冠兰默然无语,微蹙眉头。

  “如果你不在南京下车,待一会儿就又要跟洁琼分手了,那么,你会不会像上次离开松居医院那样,一去之后,杳如黄鹤?”

  “不会不会!”

  “怎么让我们相信你呢?”

  “我说了不会就不会。”

  “好吧,”教授瞥瞥苏冠兰,拖长声调,“我们愿意相信你。”

  “我不相信!”丁洁琼喊道。

  三位旅伴都望着她。

  “是的,我可不相信!”丁洁琼转向小伙子,加重语气,“你离开松居医院时对老院长怎么说的,你说取了钱和衣物就赶回来,可事实上呢?”

  “琼姐,”苏冠兰终于想出了“以攻为守”之计,“你也做过一件令人气愤难平的事,我还正想质问你呢!”

  “我能做出……”少女一怔,“令人气愤难平的事?”

  “你极端傲慢无礼的性格是怎么养成的?”

  “什么,我,我极端傲慢无礼?”少女睁大眼睛,“我从来不是这种人,从来没人这么说过我。”

  “那么,我刚到这节车厢,向你问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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