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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问及可有什么用以确认父母的依据,她说只有一张纸,那就是寻找父母的全部依据。

  起始,约翰逊先生也不觉得有什么离奇,如果依据很多,还用得着请求警察局的帮助?更没想到自己、自己的后人,将来会与这张纸有什么瓜葛。

  首先想到的是咨询那位在街上捡到安吉拉的先生。

  查询这位先生也不难,警察局的一部分职能,就是保存各式各样、有朝一日不知道用得上还是用不上的资料、档案。

  那位先生说:“不,没有,什么也没有,毯子里只掖着一张说白不白、说黄不黄,看上去十分残旧的纸。纸上有很多黑色的线条,偶尔有几个红色、镂空的方形图案。此外,没有任何文字交代。”

  尽管什么线索也没有得到,可安吉拉认为,藏在她毯子里的这张纸,肯定包藏着有关她身世的全部秘密。

  说得也有道理。只是谁也解读不了那张纸上的符号就是。

  没人懂得那些线条的意思或识得那些红色镂空的图案,以为不过是张古怪的、未完成的绘画。由此大家猜测,也许安吉拉的父母与绘画界有关?

  又到绘画界寻找。画家们看了那张纸都说,当然是幅画,又当然不是他们所知的任何一位画家所绘,更没有人知道这种绘画风格属于哪种流派、哪位画家,仅就芝加哥的画家而言,没人具备这样的风格。

  有人说,那是刚刚开始于巴黎的一种流派。

  难道还要到巴黎去寻找?

  约翰逊先生说:“看来,你也许应该到巴黎去,请求巴黎警察局的帮助。”

  安吉拉说:“也许吧,但目前还不可能。”

  也咨询过一位所谓智者、预言家。老者将那张纸看了许久,最后说:“纸上的线条,可能是我们不了解的谶语。”

  安吉拉说:“什么是谶语?”

  “或许是诅咒,或许是预言,或许是祝福……上帝所为,芸芸众生如何解释?”

  “会给我带来什么?”

  “难说。”

  “这张纸的最终结论就是‘难说’吗?”约翰逊先生问。

  老人笑笑,回答说:“差不多就是如此。”

  他们已经回忆不起走访了多少部门、多少人,对这种明显的、不会有结果的奔波劳顿,约翰逊先生从未显出一丝不耐烦。

  这大概就是后来即便被警察铐上手铐、押进监牢、上了法庭、判了死刑,安吉拉看着他的那双眼睛,依然充满敬意、信赖、爱意的源头吧。

  在约翰逊先生的不懈努力下,他们终于得到一条最有价值的信息。

  芝加哥市政厅的档案馆里,一对登记于早年的异国婚姻,引起了约翰逊先生的兴趣。是因为安吉拉那双像是印度人或蒙古人的吊眼梢吗?

  一位来自德国,以经营热狗店为业的约瑟夫·汉斯先生,于一九二0 年迎娶了一位从中国来的女子,并于一九三0 年育有一子或一女。

  警察局和孤儿院的登记簿上,有关安吉拉年龄一栏,正是一至两岁左右。

  约在一九三二年,汉斯夫妇居住的那条街道发生火灾,从此他们下落不明,也有说汉斯夫妇可能死于那场火灾。关于他们的儿子或是女儿,没有只字记载,想必与他们一同失踪或葬身火海了。……但是,失火的这条街道,与捡到安吉拉的那位先生提供的地点完全不同,这让安吉拉和约翰逊先生又失去一个验证的可能。

  是不是人们在抢救安吉拉之后,先将她安置一旁,继续救火去了,忙乱之中,又辗转被人安置他处,逐渐远离了现场?

  或是捡到安吉拉的那位先生将地点记错?对这种猜测,那位先生回答说:“请问,你能将这样的事情记错吗?对不起,我没有失忆症。”

  信息到此为止。

  再查,无论哪个居民区的档案,也找不到这位经营热狗店的汉斯先生了。

  市政厅的官员说,这并不能确定汉斯夫妇就是安吉拉的父母,因为中国城内许多华人结婚,并不到市政厅登记,其实那里的异国婚姻也不少。

  的确,怎能断定安吉拉的父母就是那对结为异国婚姻的男女?难道就因为安吉拉那对麋鹿似的吊眼梢?谁又能断定吊眼梢只为中国人所有?岂不知西班牙人、印度人的眼梢,吊得也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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