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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那天秦博文闲着没事,在街上瞎转了一气,回到幼儿园,见门口停着一部崭新的2000型桑塔纳,也不怎么在意,低着脑袋准备绕过去。岂料车门开了,下来一个女人,竟是卓小梅。这让秦博文深感意外,想不到卓小梅也有专车护送了。时下有权有钱的人最时兴的就是包二奶,卓小梅虽然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了,却风韵犹存,那成熟女人特有的魅力却是小姑娘们没法比的。秦博文脑袋里的弦绷直了,身子一闪,躲到了路边的墙角。透过车窗往里一瞧,驾车的人原来是罗家豪。

  当时卓小梅背对着秦博文,没有发觉后面那双正紧盯着自己的眼睛,跟罗家豪扬了扬手,转身进了幼儿园。秦博文很不是滋味,罗家豪的车开走了半天,他还立在墙角回不过神来。倒不是老婆坐了人家的车,天就会塌下来了,而是罗家豪不比别人,当年也是喜欢过卓小梅的,肯定是贼心不死,才又粘上这个旧时的梦中情人。何况今非昔比,当年自己占着上风,比罗家豪有优势,才赢得卓小梅的芳心,现在整个颠倒了过来,优势已到了罗家豪那一边,那可是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的。

  仅凭卓小梅坐了罗家豪一回小车,当然还不能说明问题,秦博文也就忍了。卓小梅下班回家后,他没有任何表示,只是从此多了一个心眼,开始偷偷查看卓小梅的手机和坤包。手机上好像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却在她的电话本里发现了罗家豪的名片。不过秦博文还是理性地认为,一张名片算不了什么,如果因此跟卓小梅闹翻,并不值得。他已经想好,先装做什么也不知道,在没有发现卓小梅与罗家豪更为重要的证据前,不能轻易出手。谁知这天晚上卓小梅竟在他前面提到了罗家豪,还说什么重头再来。秦博文怒不可遏,捅了卓小梅的底,要她给个说法。

  两人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没想到另一个房间里的儿子兵兵被吵闹声惊醒,爬下床来,开了房门,怯怯地望着两位大人。他们只顾吵闹,对此浑然不知。秦博文依然站在客厅中央,挥着罗家豪的名片,嗓门越来越高:“卓小梅你也不想想,以为自己只十八岁,满身是花,罗家豪还会喜欢你。我看你那不是花,而是一身的贱骨头!”这话够损的,卓小梅火气上窜,吼道:“我是贱骨头又怎么的?我这骨头再贱,还有人喜欢,我把这贱骨头随便搁到哪里,总比搁在你这个没用的男人面前强。”

  两人的吵闹一步步升级。然而男人嘴皮上的功夫,一般是没法跟女人相比的,加上卓小梅的咒语越到后面越发狠毒,秦博文一时气极,又无力还击,顺手操过桌上卓小梅刚装满开水的热水壶,挥过头顶,咬着牙根,狠命朝地板上砸去。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热水壶炸得粉碎,整个屋子都跟着猛地一震,仿佛发生了地震一般。几乎是同时,两人身后一声尖厉的惊叫,兵兵栽倒在了房门口。

  两人都吓住了,愣怔片刻,才奔向房门口,赶忙扶起兵兵。

  兵兵倒是没伤没痛,只是脸上那天真活泼的笑容已不复现,取而代之的是那痴呆的傻笑。那清亮的目光也变得混浊而空洞,像两只电力不足的灰暗的灯泡。他再也认不得秦博文,好像从没有过这个爸爸似的。在卓小梅面前还算温顺,却不会叫她妈妈,总是痴痴笑着,左一个奶奶右一个奶奶的。

  卓小梅后悔莫及,不该与罗家豪见那一面和接他的名片,不然也不会跟秦博文吵这一架,将儿子吓成这样。她带着兵兵四处投医,该检查的检查了,该化验的化验了,却既没查出什么,也没化出什么,最后只得在幼儿园老师的引荐下,跑到一位老中医家里,给兵兵开了个方子,吃些中药试试。试了几个月,也不见有什么起色。

  倒是两个人不再为罗家豪吵闹,似乎压根没发生过这么一回事一样。其间罗家豪曾几次给卓小梅打电话,想约她出去吃顿饭,说说话,都被她婉拒了。卓小梅并不埋怨罗家豪,兵兵成了这样不是他的错,可她不想再愧对兵兵了。兵兵是卓小梅心头的痛,为此她不知暗自流过多少泪。卓小梅如今别无他求,一心要寻回过去那个聪明可爱的兵兵。

  秦博文也终于下了决心,拿出家里的积蓄,和汽车制造厂一位姓邹的工人师傅一起买了部的士,轮班上街跑起了出租。如今出租车多如过江之鲫,但只要跑得勤快点,一个月下来每人也能拿上一千五六,比过去上班并不差。

  兵兵怎样才能好起来呢?卓小梅脑子里总是装着这个问题。

  想着这些是是非非,乱糟糟的屋子不知不觉便已收拾妥当。抬头看看墙上的石英钟,时间也不早了,卓小梅走进厨房,开始做晚饭。

  饭快做好,秦博文回来了。这一个月他跑白班,天黑前交班,每天都这个时候回来。因车是他和邹师傅两人各出一半的钱购的,跑班时间一月一换,除了的士应缴税费,比如所得税、养路费之类共同承担之外,各人的收入归各人,多跑多得,少跑少得。一班跑十二个小时,毛收入总有个一百二三,少的也有百来块,如果碰上运气好,还会有一百五六,甚至两百也难说。卓小梅从没过问过秦博文的收入情况,但他很自觉,每天的收入都会留一半给家里,余下的第二天加油和应付别的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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