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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宾主坐定后,董志良望望窗外那棵大槐树,说:“我只听说喜鹊叫,才贵人到。怎么到了祁局长这里,喜鹊变为麻雀了?”祁局长笑道:“现在城里哪还找得到喜鹊?幸好政府大院里这两年长了些树木,引得麻雀登枝,我也就拿鸡毛作令箭,取麻雀代喜鹊,表达我对董局长光临敝局的欣喜之情,这也是发扬实事求是的精神嘛。”说得董志良笑逐颜开,说:“看看祁局长都上升到了理论高度。”

  杨登科一介司机,董志良能将他带到祁局长这里来,已经是破例了,领导说话时,他是不能插话的,只在一旁赔着笑脸。只是寒暄了好一阵,却没听董志良提及杨登科三个字,也不知他是顺便来这里串门的,还是将自己的事忘到了脑后。又觉得董志良精明过人,既然让你来见祁局长,意图已经明显不过,是不会如此粗心的。也许是还没到火候,也许今天仅仅是来投石问路,领导办事喜欢讲究个由表及里,由浅入深。

  这么一寻思,杨登科又乐观起来。

  又聊了一阵,董志良起身要走人,祁局长过来将他按回到沙发上,说:“董局长也难得到我这里来一趟的,今天既然来了,就不要走啦,我这就要办公室订个包厢,咱兄弟俩好好喝几杯。”也不容董志良开口,拿起电话给办公室崔主任下达了指令。董志良说:“怎么好让祁大局长破费呢,等会儿农业请客。”祁局长说:“行行行,农业请客,人事买单。”董志良说:“有这样的好事,那农业巴不得天天都请人事的客。”说着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崔主任的电话很快就回了过来,祁局长嗯嗯了两句,搁下话筒,起身对董志良说了个请字,两个人就相让着出了局长室。下了楼,祁局长的车已停在坪里。各自上车后,两部小车便一前一后出了政府大院。

  赶到说好的酒家,下车后,但见人事局办公室崔主任已候在门口了。几个人被崔主任和礼仪小姐客气地请入事先订好的包厢。两位局长却不怎么喝酒,要敬酒时,祁局长那边由崔主任和司机代,董志良这边由杨登科代。

  三位部下代喝着,两位领导却一边悠闲地说起话来。董志良说:“祁局长不是你请我,一般情况下我是不会在外面喝酒的。”祁局长说:“是呀,都说革命不是请客吃饭,就是做文章,虽然客是公家的,饭也是公家的,可胃却是自己的,拿着自己的胃替公家请客吃饭,也是要一点牺牲精神的。”董志良说:“是呀,兄弟单位之间相互走动走动,吃点喝点,就是伤肝伤胃,也不能伤感情。至于外面的什么老板经理,我是断不敢跟他们搅在一起,怕说不清楚。病从口入,腐亦从口入啊。”祁局长说:“兄弟这话我赞同,做人讲感情,做官讲原则,这就是原则嘛。吃吃喝喝看似小事,但饭桌上有政治,一旦筷子伸向酒场,可能吃香了嘴巴,却臭了名声;吃高了身份,却低了形象;吃好了口感,却差了口碑,这可得不偿失。”董志良说:“祁局长到底是搞人事工作的,凡事能透过现象看本质。”

  杨登科虽然眼睛看着崔主任两个,跟他们对饮着,耳朵却支得喇叭一样,听着两位局长说的话。他一心盼着董志良能把自己的事当着祁局长的面提出来,不想董志良没吐半个与自己有关的字眼,尽说些无关痛痒的废话。杨登科就暗想,莫非坐在了席上,火候还没到?

  喝得差不多的时候,祁局长让崔主任去结账,董志良拦住崔主任,说:“不行不行,还真的农业请客人事买单不成?登科你去结账。”

  杨登科就站起来,要执行领导命令。崔主任已扒开董志良的手,出了包厢。杨登科暗怪自己动作慢了半拍,正要追出包厢去,董志良对他摇摇手,说:“祁局长既然这么客气,那就领他的情吧,不然显得生分了。”

  杨登科就有几分失望。如果是求祁局长办事,竟然要他们买单,世上哪来这样的道理?由此看来,董志良今天怕不是有心要为自己办事了。

  喝完酒,各人吃了一小碗饭,祁局长说:“好久没像今天这样高兴了,董局长咱们干脆玩个尽兴,到三楼去摸几把。”董志良说:“祁局长日理万机,怎好耽误你的宝贵时间?”祁局长说:“时间再宝贵,也没有咱们兄弟的情谊宝贵嘛。走走走,上楼去。”

  说着几个上了三楼,进了一间不大的麻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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