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肖仁福 > 位置 | 上页 下页
一四七


  又说了些这次李省长昌永之行的趣事,沈天涯才提到了易水寒。谷雨生一副很吃惊的样子,说:“还有这样的事情?”沈天涯说:“你不信,可以给于建国打一个电话。”谷雨生说:“我就不给于建国打电话了,你说我能帮你什么忙吧?”沈天涯说:“你跟程副书记说说吧,他能跟公安局打声招呼,易水寒就没事了。”

  谷雨生望着沈天涯,略有所思道:“我觉得易水寒是个难得的人才,昌都市能有这样的人才也是难能可贵的,我应该替他说句话,只是不知程老板会不会答应。”沈天涯说:“这次你也在李省长那里给他老人家挣足了面子,这点小事他会不答应么?”谷雨生说:“这是两码事嘛,怎么扯得到一起呢?何况我跟程老板也不存在交易二字。”又说:“我试试吧,你先不要抱太大希望。”

  沈天涯知道,只要谷雨生肯在程副书记那里说话,程副书记肯定会给他面子,而且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也就是程副书记一句话的事。

  果然第二天早上两人一见面,沈天涯还没开口,谷雨生就告诉他,他昨天晚上已跟程老板说了,他答应出面说句话。沈天涯笑道:“我就预计程副书记会买你的面子的。”谷雨生说:“你不知道,为了说你这件事,我还准备了一个电话提纲,先在电话里汇报了半天生态效益工程,然后才装着不经意的口气提到了易水寒,说这样的人才,可不能毁在了公安手里,程老板也是知道荔水寒这个人物的,当即答应给公安局长打个电话。”

  沈天涯心里很高兴,说:“雨生你还真够朋友,也知道怜惜人才。”谷雨生说:“你以为我真的是看他易水寒是个人才?”沈天涯说:“这不是你亲口说的么?”谷雨生一脸诡谲地说:“我是看在他有一个漂亮的妹妹,而且他妹妹跟天涯同志有那么一腿。”沈天涯说:“你看你看,又来了,是不是太俗了点?”谷雨生说:“俗就俗嘛,如今这个社会,除了你沈天涯,恐怕难得找到第二个真君子了。”

  第三天,易水寒就被市公安局放了出来。

  这个消息还是易雨萍跑到武装部招待所来亲口对沈天涯说的。易雨萍很兴奋,说要好好感谢沈天涯。沈天涯立即给正在开县委常委会的谷雨生打了电话,脱裤放屁地告诉他易水寒已经出来了。然后对易雨萍说:“要感谢你就感谢谷雨生吧。”易雨萍说:“感谢他是你的事,我又没求过他,我只感谢你。”说完,拉着沈天涯要去搓一顿。沈天涯正好没事,就跟易雨萍上了县城边上一家新开业的小馆子。

  不想易雨萍好酒量,酒喝得很主动也很真诚,沈天涯不好在这么一个可爱的女孩面前太过保守,推杯换盏之际,不觉就有几分醉意了。待到易雨萍再要倒酒时,沈天涯生怕在她面前失态,说:“我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拿开自己的杯子,不肯喝了。

  易雨萍端过沈天涯的杯子,给他倒了茶水,说:“天涯哥你喝茶我喝酒,我还没正儿八经敬你呢。”给自己倒了酒,举起杯子,说:“这一杯我代表我自己感谢你,如果不是你鼎力相携,我至今还是个待业青年,你的大恩大德我没齿不忘。”沈天涯拦住易雨萍,没让她喝酒。说:“雨萍,我听人说,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我可不是有意施恩于你的,我是觉得这份工作是你应该得到的,我有这个责任替你落实政策,让这个已经失去公允的社会还能保存一点公平,如果是为了让你感恩戴德,我岂不是小人一个?”

  一席话说得易雨萍对沈天涯更添三分仰慕,她说:“好吧,为了使你免做小人,我就不对你感恩戴德了,但我以小妹的身份敬大哥哥一杯,总可以吧?”沈天涯说:“这个理由确实不好推卸了。”泼掉杯里的茶水,倒上酒,跟易雨萍干了一杯。

  易雨萍重新倒了酒,又举起杯子说:“我哥哥今天不在昌永,我为他有你这样的好朋友感到骄傲,敬上这一杯。”沈天涯说:“为我和水寒的友谊,这杯酒我也是不得不喝的。”又干了一杯。

  易雨萍又找借口跟沈天涯干了几杯,沈天涯再不肯就范了,把杯子藏到了身后。易雨萍不好再勉强他,结了账,两人出了酒店。已是寒秋,一阵风吹过来,沈天涯血液里的酒上了头,身子不禁趔趄了一下,要不是易雨萍眼明手快,上前搀住,恐怕脑袋都撞到街旁的梧桐树上了。易雨萍乐道:“天涯哥你不是要打醉拳吧?”沈天涯说:“我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啊。”易雨萍笑道:“不管是哪种醉,只要能醉就好。”

  县城的夜晚,灯光昏暗,前路模糊,加上酒力有些发作,沈天涯大脑已处于半混沌状态,只得任凭易雨萍搀着,高一脚低一脚往前走去。易雨萍没送沈天涯回武装部,却把他领进了自己单位的小屋,扶他躺到床上,打了热水,给他擦脸洗脚,怕他着凉,又拉过被子盖到他身上。

  朦胧中,沈天涯意识到自己到了什么地方,也感觉得出易雨萍对自己温柔的服侍和料理。他还感觉出易雨萍把被子盖在自己身上后,在他额头上吻了吻,吻得深情而热切。但酒精的力量掣制住了他,他没法睁开眼睛,没法做出抵抗。其实冥冥中,这一切又都是他所期待着的,在易雨萍敬他第一杯酒的时候,他就预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形,要不然,凭他沈天涯的理智,也不会轻易让一个小女孩几下就灌醉的。

  后来沈天涯就沉沉地睡死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

  大约深夜三点的样子,沈天涯兀地醒了。睁开眼一瞧,床头亮着一盏橙黄色的小灯,整个房间沉浸在一种浪漫而又温馨的氛围里。再看看自己身上,盖着一床陌生的散发着女人馨香的格子被。昨晚的一切慢慢回到了他的脑子里,他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咒着自己,太不自制了,竟然醉成这样。

  这么自责着,沈天涯就坐了起来,这才看见易雨萍身上裹着毛毯,猫一样蜷缩在床外不远的沙发上。沈天涯想,真是鸠占鹊巢,自己一个大男人躺在床上,却让人家女孩去睡沙发。而且已是暮秋,夜里寒气重,将人家冻病了,于心何忍?沈天涯便向易雨萍走去,想喊醒她,又怕耽误她的睡眠,在她前面站了站,回头抱了床上的被子,罩到了易雨萍身上。

  然后,沈天涯轻手轻脚上了卫生间。


虚阁网(Xuges.com)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