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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三

接下来，高志强把市委常委叫到旁边一间小会议室，对主席团的表决进行了形式上的审议，然后让常委秘书当场写出简短的常委会议纪要，传真到了省委常委值班室。与此同时，高志强又给省委朱书记打了专线电话，把今晚的情况做了简要汇报。朱书记早已睡下了，是他的值班秘书把他喊到电话机旁的。朱书记一听临紫的选举出了这么大的娄子，大发雷霆，把高志强骂了个狗血淋头。高志强硬着头皮听着朱书记的怒骂，等他骂够了，才开始向他做检讨，要求省委立即撤了自己临紫市委书记的职。朱书记说，事已至此，撤你的职又有何用？好好好，不要多说了，我马上就召开书记会商量一下。然后重重挂掉了电话。 　　高志强立即又给牛副书记打了电话。牛副书记没有批评高志强，在那头长叹一声，沉默了好一阵才说，志强啊，也合该你倒霉，我从县委书记一直干到省委副书记，几十年了也没碰到过你这样的事情，这一回我恐怕保你不了啦，你这个市委书记怕是当不了几天了。高志强说，这我已经有了思想准备，怪只怪我自己不争气，辜负了牛书记您多年来对我的栽培。牛副书记说，就说到这里吧，另一部电话响了，可能是值班室打来的，我得开书记会去了。 　　挂掉电话后，高志强沉思了一会儿，便重新回到了一号会议室。他吩咐工作人员把常委们和主席团成员以及余英杰李校长等议案牵头代表喊拢来，有话要跟他们说。大家有的在阳台外观望着楼下坪里积聚着的代表，有的在窗边或屋角交头接耳，工作人员过去一声招呼，便纷纷回到了座位上。另有不少代表见余英杰和李校长也被喊进了会议室，不知发生了什么，也要往里挤。工作人员就上前阻拦，想把门关上。高志强止住了工作人员，向外招招手，说，想进来的就进来吧，大家听听也好。工作人员就把会议室两扇门敞开了，很快会议室门里门外就被挤得水泄不通，一个个翘首以待，看高志强要说什么。 　　这时高志强咳了两声，大家就立即静下来，用眼睛紧紧盯着他。高志强大声说，刚才我们根据部分代表推举毕云天同志为市长候选人的议案，紧急召开了主席团成员会议，以表决的方式通过了议案，然后又以市委常委的名义，把情况上报到了省委，省委此时正在召开书记会议，将给我们以明确答复。会议期间代表们通过讨论酝酿产生候选人和代表通过议案推举候选人，虽然形式有所区别，但相互并不矛盾，都是民意的体现。 　　大会主席团和市委常委这么处理，是尊重民意，说明我们的态度是诚恳而又开明的，我们的做法是谨慎而又得当的，我们的心愿也是和代表们完全一致的，那就是搞好这次市长选举，选出代表们心目中的市长。如果省委同意我们的做法，让两位候选人同时参加选举，那我在这里拜托各位了，一定要严肃认真对待手中的选票，把神圣的一票投给最能代表人民意愿的候选人。 　　说到这里，高志强看看墙上的钟，已经凌晨四点了。他舒缓了一下语气，说，现在离九点还有几个小时，大家不要再在外面游荡了，抓紧时间回去休息一会儿，养足精神，好参加9点后的选举。可大家一动不动，还在等待着。高志强捶捶脑袋，搓搓手心，显得万般无奈。又下意识地去口袋里摸摸，也没摸出什么。李主任见了，知道高志强是想抽烟，就递了一支给他。点上烟，抽了几口，大概是抽得急了点，竞猛咳起来，憋得脸上青筋暴突。 　　这么僵持着，大家依然一动不动，也没谁说话，一个个大眼瞪小眼的，连墙上石英钟的嘀答声也听得清清楚楚。高志强只得又苦口婆心地说，你们也该走了，怎么还不走呢？你们不要休息，我高志强也要休息嘛，你们把门堵着，我想出去也出去不了。又过了一阵，大会秘书处的人就从外面挤了进来，把一纸传真放到高志强面前说，高书记，刚刚收到的。 　　省委书记碰头会开了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几个书记都看到了问题的实质，也就是说，省委即使不同意毕云天作为市长候选人，经这一折腾，代表们的情绪已被激发起来，正式选举时，绝大部分代表照样会把票投给毕云天。换句话说，就是让不让毕云天做候选人，其结果都是一个样，与其不同意毕云天做候选人，白白背一个违背民意的恶名，还不如顺水推舟，让毕云天候选人的资格合法化，博一个尊重民意的美誉。就这样，书记们一致同意临紫市委常委的意见，让毕云天以正式的候选人的身份，跟雷远鸣一起参加选举。 　　高志强拿着传真，向大家晃动着，高声说，这是省委的传真，他们同意了让毕云天同志跟雷远鸣一起作为正式的市长候选人参加选举，现在你们总可以放心了吧。还怕他们不相信，便把余英杰和李校长几个喊过来，让他们看个仔细。余英杰看完传真，兴奋得眼睛放光，激动地对大家说，高书记说的不假，一点都不假！人群中顿时就爆发出大声的欢呼声，大家跳的跳，叫的叫，纷纷转身出了会议室。 　　看着代表们离去的背影，高志强眩睁着双眼，一时回不过神来。良久他才拿起笔，在传真上签上自己的名字，表示已经阅过。又让其他市委常委和李主任几个也看了传真，并签了字。然后高志强嘱咐李主任，马上组织秘书处的人马，重新设计选票，把毕云天的名字加到雷远鸣后面，务必在上午九点选举正式开始前赶印出来。 　　布置完毕，高志强那压抑着的心情忽然松弛下来。他感觉全身都散了架，无力地歪倒在椅子上，合上了满是血丝的双眼。一边轻轻揉着两边的太阳穴，揉着揉着，他的手就垂下了，沉沉地睡了过去。 　　当天的选举，毕云天以占代表总数三分之二的选票盖过雷远鸣，正式当选为临紫市人民政府市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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