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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雷远鸣很快就到了医院，高志强对雷远鸣说，雷市长你不来，毕市长是不会买我的面子出去的。雷远鸣笑道，这也不能怪云天，当初是在常委扩大会上当众宣布他住院的，现在他要摆摆架子也可理解嘛。高志强也笑了，说，云天这事就这么定了，今天就出院，赶快把工作接上去，现在急于要处理的是李校长这事，今天早上我一起床就被他们学校的老教师堵在了门口，你们两个都在这里，如果还想让我过正常日子，就把他的事给办办吧。 　　听高志强这么说，李校长赶紧把报告递到毕云天手上说，毕市长这还是你要我们打的。毕云天点点头，接过报告瞧了瞧。他觉得高志强也真有意思，一个市委主要负责人竟然会陪一个校长来找他签报告，不是吃了饭没事做吧？毕云天说，高书记你就为这事跑一趟？你是常委一把手，这报告你签了不就得了？高志强说，财政一支笔批钱，是常委规定的，我怎么能破例呢？毕云天说，过去财政都是常务副市长欧阳智管，经费报告也归他和雷市长批，今天怎么派到我头上来了？雷远鸣知道高志强的意图，立即说，这一阵欧阳智停了职，财政那边的事我管得多一些，高书记你看这样行不？从今天起就由云天接管吧。高志强说，这是你们政府的事，我可不好插手。毕云天说，不行不行，财政都是常务副市长管，我怎么有资格？高志强说，现在政府不是没了常务副市长吗？雷远鸣也表态说，高书记说得有道理，反正政府也就几个市长，欧阳智原来所管的工作云天你也要兼管一部分。高志强说，云天你就按雷市长说的办吧，快把李校长这个报告签了，他们学校的老师还呆在市委没走哩！ 　　毕云天不傻，已经从高志强话里听出了一层意思，他也就不再客气，立即在李校长的报告上签了字。高志强见李校长接过签了字的报告，回头对雷远鸣说，雷市长你恐怕还要给财政打个电话，说以后财政由毕市长分管，不然李校长拿着这个报告过去还拨不到款子。雷市长点头说，那是的，当即给财政局长扛了电话。高志强又对李校长说，你现在就叫走你们的人，然后去财政局办好拨款手续，把工资发给大家，学校的课程还是不能耽误，啊？我还要和两位市长说几句话，你先走一步。李校长于是诺诺而退。 　　病房里只他们三人的时候，高志强说，文书记一走，临紫这一摊子就靠我们这几个人了，你们两个要多拿点主意。雷远鸣说，银秘书长已经跟我打过招呼了，我也正在想这个问题，觉得当前最困难的是财政太穷，政府手头没钱，想办什么事都办不起来，比如说我们正在筹建的紫西轻工业品批发市场，搞到一半，因缺资金最近只得停了下来。毕云天也说，还有几个很有实力的骨干企业，因流动资金不足，银行又贷不出款子，也处于停产半停产状态。高志强想了想说，这些都是摆在我们面前的现实问题，我想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总会有办 　　法的。又扯了一阵，高志强忽觉肚子饿起来，才想起都九点多了还没吃早饭，就说，今天就暂时商量到这里吧，反正过几天要开常委会，再坐下来认真讨论讨论，我还没吃早饭哩！雷远鸣说，那高书记你吃早饭去吧！高志强说，你们都吃了？要不要我请客？雷远鸣说，我早就吃过了，政府还有人等着我，我先走一步，云天还没吃吧？你去陪陪高书记怎么样？毕云天说，行啊，我知道一个吃米粉的小店，口味不错，我带高书记去。 　　雷远鸣走后，高志强和毕云天坐上小罗不知何时停在医院门口的小车，到了一个叫宝珠园的米粉店。高志强叫小罗也去吃一碗，小罗说他早吃过了，高志强不勉强，和毕云天下了车。现在过了吃早饭的时候，所以店子人不多，还安静。两个一边吃一边聊起来，高志强说，这里的米粉味道挺上口的，以后有时间要多来吃几次。毕云天说，你现在主持常委工作了，更没时间了。高志强说，是呀，宣布我主持常委工作没两天，就有人来堵门了。毕云天叹息道，别看我们已经给李校长批了点款子，可这事还没完。 　　高志强说，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毕云天说，我还是原来的想法，到那里去现场办一次公，我想事情也不完全是他们说的那样，仅仅是经费问题，有些原因是深层次的，比如现在整个教育系统都存在的布局极不合理，设施严重老化，教学质量偏低，学生少教职工多，人才纷纷外流的问题，还有教育经费年年增长，但学校经费不足的缺口却越来越大，光给他们追拨点零星款子是无济于事的，如果老这样下去，今天紫云中学上访，明天红云中学闹事，后天白云中学罢课，那又怎么得了呢？教育那一块迟早是会出乱子的，紫云中学只不过是个信号而已。 　　听毕云天这么说，高志强还有些不太相信，说，问题不会这么严重吧？毕云天说，我说的可是一点夸张的成分都没有，我住院前就接到过不少的电话，是各学校的校长和老师打的，说他们要停课到政府来上访，据我在网上看到过的一些消息，外省外市已经因此出现了不少的罢课事件，我们也不能麻痹大意啊。高志强说，姓邓的干什么去了？怎么从没听他说起过呢？毕云天说，姓邓的天天东躲西藏，找他还集资款的，找他要修建教育局办公楼和职工宿舍的工钱和材料钱的，去了一拨又来一拨，我担心他迟早会出麻烦。高志强就叹道，怪不得有人说教育是块烫山芋，想扔扔不掉，抓在手上又烫手。 　　毕云天说，还有人这样说，财政是爹，银行是娘，工商税务两只狼，公检法司出流氓，教育是个大蚂蟥。高志强笑道，这些说法多得很，你也信？毕云天说，怎么不信？蚂蟥是迟早要把政府吸干的，你看我们的财力大部分都花在了教育上，可教育经费还是远远不够。高志强说，但听人说，教育局的头头和下面的科长都是挺肥的，你要他们不呆在教育局，打死他们都不干呢。毕云天说，越乱的地方越有猫儿腻，这也是司空见惯的了。高志强说，好吧，这事就交给你了，你先摸清情况，再交常委研究，一句话，千万不能出事。 　　正聊着，高志强手机响了，银秘书长说紫东区的人都到了郭家冲，大家等着你呢。高志强说，你让他们埋好炸药，我立即就到。收了手机，高志强对毕云天笑笑道，主持常委工作就这样，没出门就被人堵在了家里，现在又要去炸石膏矿，你看有意思不？毕云天说，谁叫你是主持人呢？高志强无奈地摇了摇头，放下碗，起身去交早餐钱。毕云天还在喝碗里的汤，说，高书记新官刚上任，请客也是应该的。高志强说，你别美，我们是AA制，你自己的自己出。毕云天说，你这么不关心部下，那今天我就不出院了。高志强交了钱，说，有什么办法呢，现在是我求你嘛。 　　送走毕云天后，高志强就和小罗去了郭家冲。这是塌方死人的南矿井，公安的人已经将矿区都封锁了，围观的群众都被拦在了警界线外边。市公安局的谢局长正在指手画脚地指挥他的人，紫东区现任的几位头儿则站在警界线边上看着里面的工作人员在组织爆破。见了高志强，他们都过来跟他打招呼，说井下的准备工作做得差不多了，就等他来发话了。高志强说，爆破区都检查过了？要特别注意安全。谢局长说，已经检查过三遍了，爆破组的人也是省里请来的专家。高志强说，那好，准备引爆吧。谢局长就过去跟爆破组的负责人吩咐了一 　　句，那人就用对讲机跟井里的人通了话，很快井里的人就全部撤了出来，然后技术员一按手中的遥控器，井下面就响起一声闷响，随即一股巨大的浓烟腾起，遮住了半边天空。 　　如此这般地将另外几个矿井都炸掉后，已经十二点多了。高志强望望空中那久久没有散去的烟尘，又瞧瞧眼前一片狼藉的废墟，心头生出一份感慨来。是呀，如果这个地方不出这一摊子事，自己这个市委常委工作主持人的位置现在还不一定到得了手呢。 　　要离开郭家冲时，高志强还在废墟上踟蹰了一会儿，心想，这是块城乡结合处的黄金地皮，不开矿了，还能做点别的什么呢？难道就这样让它白白搁置在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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