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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刘尹波一看两人唇枪舌剑,知道过去有点积怨,赶紧打圆场说,“立昊你别这么说,连长也是为你好。”

  岑立昊说,“连长要干连长的事,穿个衣服的事情是你管的吗?”

  孙大竹说,“那我告诉你,你搞这个排部是违反规定的,排长一律跟战士们住大宿舍。”

  岑立昊说,“你把文件找来我看看,哪一条规定我不能在这个小屋里住?当年苏联红军设计的这个营房,这个耳房就是排长住的。”

  孙大竹说,“你瞎说,根本没这回事。全团没有一个排长住在耳房里,就你特殊?”

  岑立昊说,“除了我,全团没有第二个岑立昊,我当然特殊了。”

  孙大竹说不过岑立昊,气得脸发紫,指着岑立昊说,“你简直是不讲道理,你这样自高自大,会栽跟头的。”

  岑立昊说,“我栽跟头我爬起来,只要我不违反纪律,你管不着。”

  孙大竹说,“我不跟你胡搅蛮缠了,等开支委会再说。”说完,连招呼也没打,气哼哼地走了。

  刘尹波说,“立昊你太过分了,怎么对连长这个态度?”

  岑立昊也是余怒未消,说,“你没看出来吗?他是故意来挑我的毛病。什么狗屁连长,水平太差了,就他妈的会扔手榴弹。我要是被他弄软了,打仗听他瞎指挥,还会送命呢。”

  刘尹波说,“你确实有点不讲道理。这样不好。”

  岑立昊说,“你以为我跟你一样也是小绵羊啊?穿身战士服穿双破球鞋,就是谦虚谨慎?屁,虚伪!我有我的原则!还会在乎他?”

  刘尹波见这个人油盐不进,说,“好了好了,我本来想跟你说说范辰光和翟岩堂的,没想到惹你们吵了起来,真是晦气。”

  岑立昊说,“这是早晚的事,我看不起这个狗屁连长。你说,范辰光和翟岩堂又有什么情况?”

  刘尹波说,范辰光还在到处活动,往上写了很多信,把他的事迹材料和发表的报道文章都寄到军区首长手里了。听说扬言要到边境去找钟副师长,具体情况不太清楚。

  岑立昊说,“也难怪,好歹是个尖子啊,单兵作战还是可以的。翟岩堂呢,有什么说法吗?”

  刘尹波说,“我听说原来团里想保住翟岩堂,等部队出征之前作为战斗骨干,紧急提起来。现在又听说不可能了。”

  岑立昊问,“为什么?”

  刘尹波说,“据说陈春梅的男朋友告状告得比较厉害,翟岩堂也觉得太丢人了,在266团没法呆下去,要求复员。”

  岑立昊惊问,“真有这回事?”

  刘尹波狡黠一笑,“我这不是问你吗?”

  岑立昊警觉地看了看刘尹波说,“我怎么知道?”

  刘尹波说,“我听范辰光说,翟岩堂出事,你好像知道点内幕,是这样吗?”

  岑立昊脱口而出,“胡扯,范辰光造老子的舆论。这狗日的就爱搞小动作,难怪他提不起来,活该!”

  七

  这段时间,参战应急训练还在搞,但终归时间拖得太长,没有前两个月紧张了。

  元旦前,政治处下了通知,要组织篮球比赛,各连都要派代表队。连长孙大竹让岑立昊负责组织。岑立昊说,“让我负责可以,但人得由我挑,方法得按我的来,作息时间由我定。”

  孙大竹心里一阵不痛快,手下有这么个牛皮哄哄的排长,真是活倒霉。但他不想同岑立昊的关系搞僵,一来因为岑立昊是排长,他是连长,排长经常跟连长叫板,说出去不好听,尤其显得他无能。其次,岑立昊是团里的训练尖子,军事素质明显高他一筹,闹将起来,反而会被人认为他嫉贤妒能。再者,岑立昊是个二杆子,出了名的岑老虎,连辛中峄的眼皮子他都敢翻,孙大竹他就更不会放在眼里了。这样的人,还是顺着点好,免得自找难堪。

  孙大竹说,“行啊,一排长你只要把红旗给我扛回来,我摆酒给你庆功。”

  岑立昊说,“摆酒不用,不给我小鞋穿就行了。”

  孙大竹心里又想,这狗日的真是不讲理,明明是他不服从我,反倒成了我给他小鞋穿了。孙大竹说,“只要拿前三名,我在支委会上提出来,你的排部就不动了。”

  岑立昊这就开始在全连网络人才,组织了个球队,分成两拨,他自己亲自兼任甲队队长。

  谁知道训练只搞了两天,就有几个队员找孙大竹“辞职”,甲乙两队都有。乙队说岑立昊野蛮,老是骂人。大家都是业余的,可是他按专业队要求,一个三步投篮,他让人投一百次,骨头都快累散了,他也不让人休息。甲队反映说,我操,这哪里是打球啊,简直是打仗,整个场上就听他在吼。他打中锋,球风霸道至极,投篮基本上被他包了,抓住球就要传给他,要是不传给他,球没投上,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这个鸟球还有什么打头啊!

  听了球员们的控诉,孙大竹心中窃喜,心想也好,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让这狗日的不可一世,惹了众怒,他在八连就威风扫地了。孙大竹对大家说,“一排长也是恨铁不成钢,为了给连队争取荣誉,所以大家要坚持坚持再坚持。”

  大家见连长没有撤换教练的意思,也只得忍气吞声地坚持。别的又有什么办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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