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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6

  这件事情不仅在严家引起争议,在王铁山家也引起反响。严丽文已经快毕业了,分配701野战医院实习,得知沈东阳提升受阻的消息,心里很窝火,拉上王雅歌一起跑到王铁山家发牢骚,说:“爸爸太过分了,哪有这么误人前程的?”

  王雅歌说,“妈的他严泽光沽名钓誉,老王你们也不主持公道?”

  王铁山说,“常委会上定的事情,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王雅歌说,“我们还用偷听常委会?老严张嘴我们就知道他的嗓子是黑的还是白的。”

  王铁山说,“我也认为,内举不避亲。但是遭到老严的驳斥。老严说,‘什么内举不避亲?全是他妈的给自己涂脂抹粉。我就不相信,我们军队没有那几个‘亲’,就人才流失了?沈东阳哪怕是诸葛亮,但是只要他跟我沾亲带故,我就不用他。有本事到别的地方施展,要么等我滚蛋了,等我死了,你们想怎么提升就怎么提升,哪怕提他当副总参谋长。’你看,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们还有什么话说?再说,丽文也是我的女儿,我要是说多了,别人还以为我和老严唱双簧,一个白脸一个黑脸。”

  严丽文说,“难道我的爸爸和爹爹是师首长,反而成了沈东阳的绊脚石?说到底,还是我影响了沈东阳。”

  王铁山说,“丽文你也别这样说,沈东阳下去当连长未必不是好事。我和你爸爸,当营长当了九年,你爸爸当团长又当了八九年,现在大家都差不多了,你爸爸在师长的位置上,还算是中等年龄。”

  沈东阳被任命为一团一营一连连长,上任之前,严泽光找他谈话,基本上没有说官话套话,什么谦虚谨慎戒骄戒躁之类的都没有,沈东阳从老正连到新连长,这些话自然都不用说。

  严泽光说,“东阳啊,在提升职务上,我没有帮忙,反而帮了倒忙。我不需要你的理解和支持,只需要你把连长当好,你就算忍辱负重好了。记住这四个字,只有能够忍辱,才能负重。当然这个比方也不一定贴切,就算委曲求全吧,就算为我委曲求全吧。”

  沈东阳说,“这个问题我想了十天,想明白了。我从基层做起,师长请放心。”

  严泽光说,“很好,咬得菜根,百事可做。当好连长,千难不怕。”

  沈东阳说,“我明白了,我把根子打牢,咬定青山不放松。”

  严泽光笑了说,“看来我们两个真的像爷俩,这个世界上,能够理解我的也只有你了,丽文都不行。你接受了连长的职务,我们真的是爷俩了。现在,我们爷俩来开展一项绝密活动。”

  沈东阳看着严泽光,等待下文。

  严泽光打开保险柜,把那封信找了出来,往沈东阳面前一放说,“先看清楚再说。”

  沈东阳看完信,抬起头,脸上挂着一个巨大的问号。

  严泽光说,“这是一个遥远的故事,遥远到什么程度呢,这么说吧,遥远到这个世界还没有你的时候,你未来的岳父,经历了一场初恋。以后你会明白,还有一个人在这其中也有故事。但是,后来她牺牲了,不,我们认为她牺牲了,也许她并没有牺牲。再后来,就是你从信上能够看出来的结果了。”

  沈东阳思忖片刻说,“师长的意思是,让我去解开这个谜?”

  严泽光说,“四年前,我和王副师长曾经有一段赋闲的时光,你是知道的,当时我们差点儿就去了。但那时候我们只是猜测,只是带着一线幻想般的希望。现在,还真的有线索了。你下连之前,提出休假二十天,去看看,有则有,无则无,就算旅游了。如此而已,而已!”

  沈东阳说,“我明白了,我明天就开始操作。”

  严泽光说,“你知道,这件事情是历史了,历史嘛,永远都有不解之谜。这是我们爷俩的事情。”

  沈东阳说,“师长放心,我会绝对保密,包括对丽文。”

  严泽光说,“东阳,你确实像我的儿子。”

  沈东阳提出回老家探亲,遇到了一个空前的麻烦,严丽文也要同行。沈东阳说,“我们还没有结婚,你不能去,影响不好。”

  严丽文说,“我不管,我一定要去。我对你的家庭充满了好奇。”

  沈东阳摆脱不了,秘密地给严泽光打了一个电话,严泽光哈哈一笑说,“好办,她在实习,需要请假。批假权限在实习单位,701野战医院的假也不是那么好批的。”

  沈东阳恍然大悟,在心里夸赞未来的岳父,高,实在是高。

  果然,严丽文向带队的教员请假,教员又向701野战医院请假,遭到了701野战医院院长的奚落。院长说,“你们来实习,总共才半年,居然提出休假二十天,亏你说得出口。师长的女儿怎么啦?谁也不能搞特殊化。”

  7

  借助严泽光的暗中配合,沈东阳顺利地摆脱了严丽文,踏上了揭秘之旅。

  进入严泽光和王铁山当年战斗过的地方,沈东阳惊奇地发现,今天的十万大山仍然很落后,还留有“文化大革命”甚至当年土改的痕迹,有很多墙壁被刷白了,在刷白了的墙壁上残留着很多红色的标语。

  沈东阳出发之前已经有了预案,首先到了县城,通过县里的民政局、公安局、卫生局等机构,调查了50年代初本县的人口情况,异地户籍情况,等等。不得结果。

  在毛田坝,沈东阳多方打听,找到了严泽光和王铁山当年给杨桃起的衣冠冢,结果惊骇地发现,杨桃的衣冠冢不见了。

  几经周折,沈东阳访问了当地的一些群众,打听当年剿匪部队有没有留下伤员,都说后来没有见到解放军的人。倒是一个叫周一峰的女人说,“解放军不骗人,杨同志牺牲了,在天之灵还帮助咱们,沙陀镇上的名医能找上门来给咱治病,这不是杨同志保佑又是什么?”

  沈东阳细细询问,才知道这个女人当年患有不孕症,杨桃曾经为她治过病。沈东阳问,“你的病好了吗?”

  周一峰春风满面地往院子里一指,说,“孙子都有了。”

  院子里有两个三四岁的男孩在玩泥巴。

  周一峰说,她后来没有见过杨医生,倒是沙陀镇里的沈氏中医后来主动为她把脉送药,说是受解放军之托。

  沈东阳大喜,觉得其中大有文章,顺藤摸瓜找到了沙陀镇,但沈氏家族已经败落,只剩下一个沈尔隋,而且沈尔隋在“文化大革命”中遭到猛烈批斗,已经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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