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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


  徐姐问:“你老公出差几天了?”

  “几天了?”想想,笑,“我也忘了。”

  徐姐问:“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

  典典摇头,笑:“不知道。没问。问它干吗?”

  徐姐严肃地:“典典,你这个样子不行,撒手不管不行,会出问题的。”

  典典摆摆手:“嗨,哪儿那么多事儿。”

  另一人拍拍徐姐:“你这就属于杞人忧天了……我要是像典典这么漂亮这么年轻,我也会这么自信——不管他!用不着管!”

  典典笑笑不置可否。几只手哗哗洗牌。这时电话铃响了。典典去接电话。电话正是小雨打来的,放下电话后,典典对牌友们宣布:“对不起,我有点急事得马上出去!”

  女人们看她的神情知道确实有事,都知趣地起身,穿衣服,拿东西,随同典典一块,向外走。刚到门口,屋里电话铃又响,典典冲女人们摆摆手,自己又返回去接电话。

  电话是肖正从外地打来的,让她乘当晚九点半的班机飞过来,公司成立十周年的联谊活动请到了两位非常重要的客户,今天才最后同意参加,为此公司决定部门经理以上干部必须到场而且要偕夫人,为了体现公司团结、健康、丰盛人生的主旨。活动明天上午十点正式开始。

  典典犹豫了:“一共得几天?”

  肖正说:“我还不知道。这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也没事,正好出来散散心!……别说了,没时间了,赶紧去收拾东西,记着多带上几套衣服!”说着又亲热地补充一句,“我们典典一出场,肯定把他们全震!”

  典典放了电话。思想斗争着。最后,做出了决定。

  得知典典因事来不了时,小雨迅速把所有事在脑子里盘算了一下,决定先给冉书记家打个电话。电话里小保姆还是说:“然然挺好,我也挺好,家里都挺好。你不能来就不用来了,家里有我你尽管放心!”这是一个大咧咧粗拉拉好大包大揽的小姑娘。但是此时的小雨顾不得分析思考,或者不如说潜意识里她想听到的正是这样的回答,以使自己能够心安理得。心安理得地守着妈妈。典典不能来也好,把妈妈交给谁也不如自己守着放心。

  5.体温终于下降了

  病房。已熄灯了,小雨一刻不离地守在妈妈身边,妈妈的呼吸粗而急促。小雨一会儿给妈妈换冰袋,一会儿给妈妈全身擦浴做物理降温,一会儿,用带嘴的小壶喂妈妈喝水,一会儿,给妈妈接尿,一会儿,帮妈妈翻身……实在困了,就伏在妈妈身边打一个盹儿。

  小夜班的护士到了,手里拎着一大兜吃的,说是你们科李护士长送来的。她来的时候你睡了。又说,她明天还会过来,让她盯不住的时候说一声。

  小雨点了点头,忧愁地看睡中的妈妈:“这体温怎么就是降不下来呢?”

  护士说:“病毒感染就是顽固,得有一个病程,别急,我们科这种情况的病人多了。”

  小雨马上关切地:“结果都怎么样?”

  护士说:“绝大部分痊愈出院!”

  于是小雨心里轻松了一些。

  不知夜里几点了,小雨妈妈醒了,她一动,伏在床边睡着的小雨立刻随着清醒了过来。

  “妈妈,醒了?”马上拿起体温计,“来,测个体温。”

  妈妈问:“什么时候了?”

  小雨举起手腕就着走廊里的灯光看了看表:“快三点了。”妈妈“噢”了一声,小雨问:“妈妈,想不想吃点东西?”

  妈妈反问:“有什么可吃的?”

  小雨一听非常高兴:“什么都有,床头柜里满满的,我们护士长刚刚又送来的一大兜都没地儿放了!……”

  妈妈说:“记着一定谢谢你们护士长,一个人带着个孩子要工作,还一天三趟地往这里跑。”

  小雨点点头,继续说自己的,笑着:“……晚饭的时候小阿姨还自作主张煲了个乌鸡红枣枸杞汤来,爸爸让她给拎回去了,爸爸说高烧病人不宜进补,把她伤心的啊,本来以为会受到表扬呢。”小雨妈妈听到这里也笑了,看到妈妈笑小雨更高兴了,“妈妈想吃什么?”

  小雨妈妈没回答,而是问:“你爸爸来过了?”

  “啊,天天来。这些天他就住在他办公室里,早晨晚上中午有点空就过来了……妈妈你想吃什么?好几天没怎么吃东西了。”

  妈妈摸摸女儿的头发:“这几天累坏你了。”

  “一点儿不累。妈妈,会扬那事儿你不要生我气啊,我那是说气话……”

  妈妈摆手:“这点数儿我还能没有?小雨,我要生你的气早就让你给气死了,你小时候啊,比现在还不让我省心!……会扬有电话没有?”

  小雨犹豫一下,撒谎:“啊……我没跟他说你病了。”

  妈妈说:“会扬是个好孩子……电话里他说什么了?”

  小雨搪塞:“说什么?说说他那儿怎么样,问问我这怎么样。不说这些了,妈妈你说到底想吃什么!”

  “深更半夜的怎么弄?等天亮了再说吧。”

  “妈妈你说嘛!”

  “我呀,想吃碗清汤面,什么都不放,就搁点生抽、香油的那种。”

  “嗨,就这呀,容易得很,我马上去弄!”对妈妈笑着,“别忘了,这可是在我们的医院里,没有我办不到的事!”走几步,站住,“体温计!”取出,看,高兴地叫了起来:“妈妈!三十七度六!”

  ……陶然正在自己单身宿舍里熟睡,被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吵醒,她睁开眼睛,确信是敲门声后,不耐烦地嘟囔一句:“神经病。”又高声地,“谁呀?”

  小雨压低了的声音:“陶然,是我!”

  陶然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光着脚就去开了门,神情紧张地问:“怎么啦小雨?”

  小雨说:“猜!”陶然看着她高兴的样子无从猜起,小雨一字字道:“我妈妈想吃面!体温三十七度六!”

  “真的啊?”

  “啊……几天了,四十多度,总算降下来了,总算要吃东西了。”

  陶然连道:“快快快,下面!”张罗着找锅,找挂面,光着个脚丫子满屋乱跑。一会拎一大捆挂面来,显然是刚买的,绳还没解,给小雨:“你把它解开!”

  小雨看着那么一大捆挂面:“一下子买这么多什么时候才能吃得完?该招虫了。”

  陶然摆手:“几天就完!”

  小雨突然明白了,笑着悄悄问:“和徐亮……都一块做饭吃了?”陶然笑着点头。小雨说:“那什么时候一块——”她显然要说“睡觉”二字,“睡”字的口形和音都出来了——

  陶然指着她警告道:“你敢说你敢说!”

  小雨大笑:“你明白了我就不说了!”二人忙着做饭。小雨说:“影响你睡觉了陶然……”

  陶然边忙活边点头:“是啊是啊,这就是交朋友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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