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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何不为听到祁莹的夸奖,得意道:“是鸡汤。我亲自下厨做的,怎么样,比花还香吧?”

  祁莹起身走到窗台前,从瓶中取出那一束鲜花来,打开窗子,一把丢了下去,背对着何不为愤愤道:“果然是比花还香。花香算什么?”

  那花抛下去,不巧却丢在路经楼下的欧阳筱竹头上,她抬头朝上望了一眼,发现祁莹也正不知所措地往下看。她俯身拾起花来,吹了吹上面沾染的尘土,塞进手袋里,又回首望了一眼祁莹,眼神凄恻哀婉,一言未发地走了。

  祁莹心中情不自禁地升起一些怅然。她觉得这个女人果然也很美,不输于自己。这样一个娴雅温柔的妻子,要想使她和他丈夫反目成仇,自相残杀,几乎是不可能的。

  祁莹缓缓转过身,她的心里突然不可遏止地有了一个新的主意。尽管这个主意可谓是两败俱伤玉石俱焚。但她的爱情已死,剩下来的便只有复仇。

  祁莹笑靥如花,对何不为道:“不为哥,我想请你帮个忙。”

  何不为不假思索道:“你对我干嘛还这么客气?有事尽管吩咐,我早就对你说过,上刀山,下火海,何某在所不辞。”

  “没那么恐怖。”祁莹顿了一顿,凝眉道,“我想请你拍我的绯闻照。”

  何不为吓了一跳。他不相信地上下打量着祁莹,像不认识了她一样,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道:“祁莹你……你在说什么?我没听清,请你……再说一遍。”

  祁莹从容不迫地重复道:“何先生,我想请你拍我的绯闻照,并用你的生花妙笔在小报上大肆渲染。”

  好事似乎是从天而降,这原是何不为接近祁莹的本意。今天总编又逼迫自己,对自己施加重压。好事近前,何不为却越发惊恐道:“你……你为什么要改变你的初衷?你说过你讨厌无事生非造谣惑众的狗仔的……莫非你也同那些成名心切的女孩子一样,想利用绯闻来提高自己的知名度?”

  何不为早已经从心底里爱上了祁莹这个纯洁灿烂的女孩,不意今天她却突然大变,说出了这样一番话,实在令他大跌眼镜,痛心疾首。

  祁莹神情淡漠,摇摇头否定道:“不是。”

  何不为大惑不解追问道:“那是为什么?”

  祁莹顿了顿道:“抱歉,我不能告诉你。”

  何不为想了想,忽然咧嘴笑了起来道:“噢,你在考验我吧?你是在开玩笑。……你真神了,你是长着千里眼还是有顺风耳?女人的第六感果然厉害,以前只是听说,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在下佩服佩服。不错,我们总编的确是想让我充当你身边的汉奸,刺探你的生活隐私,想利用你的绯闻来增大我们报纸的发行量,还威胁我说如若不然就要炒我的鱿鱼。但你放心,放一百个心,就是有金山银岭摆在我何不为面前,让我出卖你,他也是痴心妄想白日做梦。”

  祁莹听了有些感动,却依然婉言道:“不,不为哥,我是认真的。我想这样做也没什么不好,我同那些急功近利的女孩子也没有什么根本的不同。这样我既可以迅速地一夜成名,你也可以从报社拿到一笔可观的报酬,用你的话讲,何乐而不为?”

  何不为被搞得一头雾水,模样有些狼狈,哭丧个脸道:“不,我实在是难以置信……你、你这样做难道也不去考虑一下别人心理的感受么!你这样做未免太过自私,也不怕伤害到……伤害到那些爱你的人么?你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为什么会这样心硬?……不,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能答应你。我不能毁了你。不,绝对不可以。再者说,我不相信,你祁莹有绯闻吗?”

  说到这里,他似乎找回了自信,抬起头看定祁莹。

  祁莹眼里笼罩上了一层阴翳,道:“会有的。就算是没有,绯闻也可以制造。”

  何不为吃惊地大张着嘴,望着窗前逆光中轮廓如剪影般美丽的祁莹,连连摇头道:“祁莹,你在我眼里不仅美丽,而且越来越神秘了。”

  钟慨夫妇洒泪含悲送别了父亲,回到家中面对钟世杰的遗像痛定思痛,相对无语。

  二人沉默了良久,钟慨望了一眼满面倦容的妻子,率先开口道:“天心,你收拾一下东西,带上妞妞去孩子姥姥家先暂时住一段时间吧。”

  那天心怀中搂着妞妞,低头不语。

  钟慨又勉强一笑道:“这一阵子我经常不在家,恐怕以后更是脱不开身了。如今她爷爷也不在了,光剩你们娘儿俩在家,我也不大放心。这样做也是为了安全起见。再说,孩子上下幼儿园也需要有个人接送,住在那边,孩子的姥姥,还有雨心都能帮上忙。”

  妞妞突然插言道:“我爷爷上天堂了,他没死,他还会坐飞机从天上飞下来的。”

  钟慨的心一酸,摸着妞妞的头道:“对,爷爷没死。他在天上时刻看着你呢,看你是不是懂事,是不是听妈妈的话。”

  妞妞连忙做出一副懂事的样子点头道:“我听,我听。”

  钟慨喉头发哽道:“真是爸爸的乖女儿。到了姥姥家,可千万不要淘气……”

  妞妞道:“我会的,爸爸放心吧。”

  那天心这时对女儿道:“妞妞,爸爸妈妈要说会儿话,你先去睡吧。”

  妞妞看了爸爸妈妈一眼,听话地走进里屋,爬上自己的小床睡觉去了。

  那天心打发走了孩子,犹豫了一下,这才痛苦地对钟慨道:“钟慨,对不起,我……我们离婚吧。”

  钟慨闻言一怔,道:“为什么?”

  那天心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也许你会感到太突兀,甚至一时难以理解和接受。可对于我来说却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按说在这个时候我也实在是不该提出这件事情。我知道我这样做不仅不道德,而且对你无疑是雪上加霜。可是我实在是害怕。尤其是爸爸出了事情以后,这几天我噩梦连连,我不论是梦里、醒着,心里头都无时无刻不笼罩着巨大的恐惧。我都快要崩溃了。钟慨,你实话对我说,咱爸的死是不是与你现在调查的案子有关?”

  钟慨低下头,缄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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