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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我……”我不能用那些字眼骂他。四十多岁的男人对那些字眼还挺敏感呢。不是说四十岁的男人刚迈入第二青春期吗!我要是扯着嗓子骂这个正处于第二青春期的男的,他准会接我。那时候不会有人帮我,桑多不会帮我的,别人还能指望吗?

  我非常沮丧地拐进舅舅家的那条胡同。那几家的门都紧紧地关着,像灯火管制时期的情形。真奇怪,我进进出出也有几回了,怎么没见有人从那几扇门里出来或进去或发出什么响动。莫非这就是外祖父胡同?这些房子都是那男的他爷爷的?

  舅舅家的院门没闩,我也没敲就进去了。院子中央的水井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水井四周很干,这说明好久没人用水。塔格哪儿去。塔络不会这么久不用水。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一点儿也不舒服。于是我起来,心里还烦,我就出来了。

  我站在二楼的回廊上,琢磨这个模模糊糊的地方。很快我就认定这个舅舅家是个大陷讲,来的人都得掉进去。我这么一想就为自己担心。我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塔格——”

  “桑多——”

  没有回音。我没有喊舅舅昂佩,我才不在乎轮椅呢!

  我不会趁机跟你卖关于,我马上就告诉你我都干了什么。除了我住的房间以外,还有五个房间。我最先去的是吃饭的那个房间,没人。壁橱我也看了,只有几件样式很老的衣服。接着我又去了舅舅的房间。

  我在那儿发现了另一个爱情场景。昂佩舅舅真是有福气,他总是活在爱情场景之中。

  有一缕午后的残阳洒落在窗前的椅子上。窗台上放着一本雪莱诗选。椅子旁依偎着一把吉他。窗帷轻拢和桌上的鲜花配成好看的色调。花朵有些枯萎了。四壁的书柜很整洁,我想塔洛一定常来打扫它们。我看见一张单人床安在书柜的下面。我没允许自己长时间地沉迷其中,我刚有一点心动,就被我的左手打个耳光。我退出那个爱情场景,发誓再也不进来。

  还有两个房间锁着。

  在西面拐角上的那个房间的门虚掩着。我没敲门就进去了。它的主人提醒我说:“一个年轻人,就这样闯进来了。”

  我向她道歉,眼睛却没闲着。我断定她受过良好的教育。她看上去并不十分衰老,只是动作很迟缓。她五十岁或者更大。我没问她是谁,因为她也没问我。我已经习惯同身份不明的人打交道。

  她坐在墙角的一把摇椅上。椅子下面用东西顶上,所以坐起来很稳,不摇不晃。我在她对面的单人床上坐了下来。床单不太干净而且很!日。

  “昨天去卡子,你怎么没去?”我不想给她准备的时间。

  “我病了。”

  “你总病吗?”

  “说不好,有时候病,有时候不。”

  “你妈妈好吗?”她问。

  “她死了。”

  “死了?这不可能。她还很年轻啊。”

  “噢,你是问后来这个妈。你是谁?”

  “看不出来吗?”

  我摇摇头。

  “我就是这个家里的人。”

  “这家里都是些什么人?”

  “就是你见到的那些人啊。”

  我停顿了一会儿,预感不会有什么进展了,但又不死了。

  “那个拜丽是谁?她昨天也去卡子了。”

  她的表情丝毫没有因为我提拜丽而起变化。

  “拜丽是我舅舅的女儿吗?”我又问。

  “你该去问你舅舅。拜丽长得很漂亮,是不是啊,年轻人?”

  是啊,我怎么不去问那个舅舅!

  你要是愿意,我给你讲蓝宝石的故事。

  现在之所以我给你讲故事,你听我讲故事,就是因为我比你更善于不敲门就闯过去。

  就像这一次这样。

  过去之前,不要在门前犹豫下决心,决心应该在头天晚上就下好。要习惯和不明身份的人打交道。对推门进去以后的一切都不要大惊小怪。你要坦坦然然地进入你的位置,不让他们了解你,也不给他们准备时间,应该像快刀斩西瓜一样,一刀就砍出个断面。

  我常这么干,这一次差一点就是蓝宝石了。

  那只戒指到我手上之前,是不是戴在她手上,我没看见。她用拇指和食指把戒指递到我面前时,我一下子就拿过来了。我想那会是好东西的。我把那戒指拿在手上仔细观看,不能马上断定真假。后来我看她用那样的眼神看我,好像我是个乡下佬,我就痛快地把戒指戴到了右手的无名指上。然后伸开右手,让她看,她笑了。虽然我也挺高兴,但是心里还是不安稳:她会不会是别有用心呢?别有用心就别有用心吧,想也白想。

  “这戒面是蓝宝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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