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皮皮 > 全世界都8岁 | 上页 下页


  接着事情就发生了。一个男人从大龙背后猛撞了他一下,大莲看见那个人是无意的,后来才发现这个人是醉汉。大龙被撞的同时,说了一句:“你瞎了?”

  那醉汉很清醒,但可以管没少喝酒但很清醒的人叫醉汉,不是吗?他马上抓住了大龙的衣襟。这以后,大龙没再说话。

  醉汉问大龙刚才说什么,大龙没有回答,前面说了,大龙没再说话。醉汉要大龙把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大龙没说话,他也在摸着自己的衣襟,几次试图挣脱,都被醉汉抓得更紧。醉汉很壮。

  大莲走过去,拍了一下醉汉的肩膀,拍得短促有力,同时喂了一声。醉汉马上叫大莲滚开,他说,臭娘们儿,我懒得理你。大莲上去掰醉汉的手,被醉汉探到地上,跌坐在几步远的地方。丹朗想用一只手扶起大莲,另一只手还举着没吃完的西瓜,但大莲不起来。围观的人渐渐到齐了,等待着下文。

  可是,你知道吗?没有下文。两个男人四只手,抓着同一衣襟,僵持着,谁也不说话,仿佛有一百年那么久了。大莲充满鄙视地眯着眼睛,看着他们。她鄙视难?丹朗吃一口西瓜看一眼男人,吃另一口西瓜时看一眼大莲。

  转机出现,是西北人问醉汉,怎样才能放开大龙。这之前,有几个男人试图解劝醉汉,但醉汉说,谁劝我我打谁,你们可不是娘们儿。劝不开架的男人也不买西瓜,所以聪明的西北人想结束这局面。

  “给我跪下就行。”醉汉说。

  西北人问大龙是不是同意醉汉的条件,大龙没回答。醉汉再一次用力抓大龙的衣服,他想这个小子心里不服气。

  “大丈夫都不该在乎眼前……”

  西北人的话还没说完,大龙的腿打弯儿的当口,大莲握着西北人切瓜的尖刀冲过去,她把尖刀抵在自己男人的肚子:“你要是跪下,我就捅了你。”

  人群突然安静了。在这寂静的几秒钟里,住在远山山上的老天爷也会专注地瞥上一眼空场儿上的人们,的确是不同寻常的时刻。丹朗跑去叫朱笛了。

  朱笛是大莲子活那座宅子的主人,尽管他和年长的姐姐都住在这座宅子里,说了算的是朱笛。他还没到四十岁,但岁月把他变成了一块光滑的石头,没人能从他的脸上知道他内心正想着的事情。总之,他是艺术家喜欢描绘的那类男人。

  他在自己宅门口挂了一个贸易公司的牌子。公司和家庭在一处,没人再会觉得三个佣人是多了一点儿。瘦小的四川男人做饭,大篷购物办杂事,央珍是个小姑娘,她搞卫生。

  他把大龙从醉汉手里解救出来之后,带着大莲回家了。这之前,他问过大莲是不是要跟她男朋友去。大莲跟朱笛走回宅子的路上,一直到今天,他再也没提过一个字,关于大龙的事。他甚至也不问大莲最近和男朋友的关系。谁都能想象,这样的事肯定会给恋人带来一点麻烦,麻烦大小因人而异了。

  其实,大莲吃过西北人的西瓜以后,还从未跟大龙像以前那样亲热过。她去过两次大龙的修表店,都碰上他低头忙着。她像在自己家一样,径直走进柜台里面,再进里屋,大龙的铺盖乱七八糟地堆在板铺上。大龙和从前一样简短地回答她的问题,但她还是觉到了不同。大龙没有要她在某个适当的晚上过来同住,连暗示也没做过。这不免让大莲心头一沉,她是愿意跟这少言少语的男人睡在一起的,谁管他胆子大小。大篷觉得自己早就忘了那件事,可也不能女孩子主动问他,要不要睡觉?大莲知道自己不能这么问。

  所以,第三次来店里,她像陌生人一样站在柜台外面。大龙抬头看她时,还戴着那只修表眼镜。大篷看着那副像枪口一样的眼镜,有冷的感觉,仿佛这个几个夜晚前还温柔抚摸她每一寸肌肤的男人,现在是最大的坏蛋。

  “想结束,干吗不说痛快话?!”大莲是这么对他说的。在大龙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准确指向时,大莲已经走远了。

  说了硬气话的大莲和所有的女人一样,第二天就后悔了。第三天她试图让自己明白,她——大莲,并不是那么深地沉浸在大龙身上。如果他大龙主动提出散伙,她大莲是不会死乞白赖地吊死在大龙这一棵树上的。

  “这年头四个腿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到处都是,我怕啥?”当时,在厨房大莲就是这么对大伙儿说的。

  央珍好心问大莲,要是大龙真的不要她了,她大莲愿意找个什么样的新主儿2大莲朝厨房里的四川师傅努努嘴,她说,肯定不要这样的。

  “那要什么样的?”央珍又问。

  “朱笛那样的还差不多。”大莲若有所思地说,接着又补充一句,“比他差一点儿也行,反正要找一个真正的男人。”

  “真正的男人是什么样的?”央珍感兴趣这样的聊天。

  朱笛的姐姐却打断了她们。她认为这两个姑娘不是吃饭撑的,就是没吃饭,饿糊涂了。她听了半天了。

  央珍和大莲分别去干自己的活计。这天晚上未奋没回未吃晚饭。晚饭后,朱笛的姐姐出去打麻将了。朱笛回来得很晚,差不多快十一点的时候,无上的星星安安静静,朱笛敲门。大莲看见央珍打开门,接着是朱笛搂着一个艳丽的女人一同进来。

  朱笛和女人在客厅里,他们放着流行歌曲,偶尔有笑声不和谐地混进来。大莲的住房在客厅左边,一切都听得真切。在一切声音逐渐变小时,大莲走进客厅,朱笛正和女人亲吻。

  大莲说大姐临走有事要转告。朱笛态度和蔼地跟着大莲来到吃饭的厅房,好像被打断的只是别人的亲吻。

  “我认识这个女人,她叫莎莎。”大莲说。

  “她是叫莎莎,怎么了?”朱笛没有生气。

  “她是妓女。”因为朱笛没生气,大莲就这么说了。她心里不愿承认这个事实:朱笛难得领回一个女人,好容易领回来一个还是妓女。

  “嗯,”朱笛拖了一个长声,接着说,“我还以为只有男人知道谁是妓女呐。”

  “我以前在白家,她就跟白长寅好,是白长寅说莎莎是妓女的。”

  ‘它长寅是那个老二?“朱笛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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