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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几天没你的消息,很不习惯。你一切都好吧?

  我整个人都陷在事物性工作中,可惜,这些工作中相当大的一部分都没什么意义和作用,所谓例行公事。

  你一点消息都不给我,既没电话也不写信,美国的通讯如此不发达,我还从没想过。我想的是,你是不是因为什么事生气了,女人永远比男人敏感,据说,她们可以在男人那里找到成千上万生气的理由。

  要是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别多想,别跟我生气,直接告诉,别用不理我的方式罚我,行吗?

  我想你,惦记你,还有你肚子里的我们的“共有”。

  给我写信。

  ——吴黔

  这几天没理你的原因是想做个实验,看看我多长时间没消息,你才会着急,才会给我打电话,才会给警察打电话。我原来以为,三天之内就会给我打电话,第四天会给日本警察打电话,第五天会给美国警察打电话……都没有消息,你会马上给国际警察打电话!这样我才能知道,我对你有多重要。

  前面我期望的这些都没发生,我就把这个实验的初衷改了,变成幽默实验。你不给我写信的时候,心里也一定在想着我,对不对?一定是对的。而我想你的时候,总是给你写信,这样就做不到心有灵犀一点通。所以,我放弃给你写信,为了跟你建立真正意义上的“心有灵犀一点通”,明白了?!

  我很好,不用惦记。你那么忙,可以把给我写信的时间拿去休息放松一下。

  ——常文

  有些后悔,对你那么认真。我原以为我找到了一个真正的伴侣,一个聪明成熟的女人。原来这些都是你的假象,真正的你是个长不大的小女孩儿。我要是跟你一起生活,估计不会有娶老婆的感觉,可能会有生了个女儿的错觉,估计会很烦。

  要不,我现在撤?

  手术的前一天晚上,本想好好休息一下,躺在床上之后思绪纷飞。由眼前想到未来,由自己想到常文,一想到肚子的小生命时,必须转念头,不然会把自己当成凶手。心里是否存着看不见的怨气,并不确定,但一阵阵发冷……想象中所有能构成安慰的事情都被自己排除了,之后心情很决绝,坚持一个人去医院流产,坚持到一种让我妹妹害怕的程度。

  “我必须一个人,没有理由,就是必须这样。”我对妹妹这么说的时候,她瞪着眼睛看我,好像说话的人不是我,而是我心中的魔鬼。但她很快就理解了,我们虽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但相知较深。她送我到医院门口时,她抓着我的肩膀,对我说:

  “现在我能理解了,要是我,也会这么干吧。完了给我电话,我来接你。”

  我一个人慢慢走向妇科门诊时,思绪还停留在妹妹身上。即使我们完全没有血缘关系,我们之间的理解也会把我们变成亲姐妹一般的姐妹。老方因此也变成了姐妹。步入中年之际,有这样的姐妹朋友,有工作,有收入,便可以很好地迎接晚年了吧?

  流产门诊的情形,毫不留情地打乱了我迎接晚年的心绪。周围等候的女人们,平均比我小十到十五岁。有男人陪着来的,表情都很丰富,抱怨,担忧,害怕,撒娇等等。那些跟我一样独自而来的,都毫无表情地安静地坐在塑料椅子上,等着被叫进去,很有点临刑前的悲壮。

  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姑娘坐在我旁边,不停地朝门口张望。那个我在交款时见过的小伙子走过来时,姑娘抱怨他耽搁得太久。小伙子一边说一边把一包五颜六色的糖球递给姑娘。

  “都想好了?”小伙子蹲在姑娘的脚下,两手扶着姑娘的大腿,关切地问。

  “不然又能怎么样?”姑娘没好气儿地说,接着抓了三粒糖球放进嘴里。

  “听你的,如果你说不做了,我们立刻就走。”

  “然后呐?”姑娘有些轻蔑地看着小伙子。

  “然后就然后呗!我听你的。”

  “你要是真听我的就好了。”姑娘有些感伤地说。

  “我不是一直听你的吗?我什么时候不听你的了?”小伙子说。

  这时,一个护士叫到姑娘的名字,姑娘和小伙子一同站起来。小伙子搂搂姑娘的肩膀,姑娘进去了。看见手术室的门在姑娘身后关上,小伙子像一个装满重物的麻袋一样,瘫坐在我旁边。

  “终于可以喘口气了?”我轻声对小伙子说。小伙子抬头看我,吓一跳。刚才在交款处,他一直站我旁边的队,一边排队一边打电话,我无意中“旁听”了他的通话。

  “大姐,不好意思,我刚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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