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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九


  后来我慢慢安静下来,因为我不再努力说服自

  己或者说骗自己。如果没有你,我可能做出比这更

  厉害的事,我说的是实话,你肯定多少也知道如今

  好多男人是怎么生活的。

  尽管这么想了,心里还是有时候就突然乱了起

  来,总想挣扎,想再试试把你留住。你所有方面对

  我还有巨大的吸引力,所以还是忍不住给你打电

  话。应该说我一直都抱着侥幸心理,直到我来这个

  饭店的路上,还这么期望着。

  这个饭店的酒吧我带你来过,因为王书临死前

  跟我在这儿谈过一些心里话。坐在这儿我突然开窍

  了,我干吗要跟命挣呐?!有哪个人能挣过今吗?

  我再怎么期望都是没有用的,如果命中注定我们的

  缘分到此为止了,谁都没有回天之术。现在你会嘲

  笑我如此宿命吧,其实,我只是觉得信今没什么不

  好,有时会让生活变得容易些,自己把一切推给

  命,就不用多想了。

  娄红,我把想的都说了,尽管如此,我还是要

  再郑重地问你一次,你真的不要我了?是吗?如果

  不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原谅我这惟一的一次过失,

  让我们重新开始。

  如果是,娄红,让我把下面的话说完。

  我曾认真地想过,有一天娶你做老婆,我愿意

  做最模范的丈夫,补偿你为我所受的全部痛苦,我

  想我这辈子永远忘不了的是你脸上的伤痕,而我可

  能再也没有机会为此做点什么,相信我下面的话不

  是大话,也不是假话,它发自我的内心,而且永远

  有效。为了你带给我的幸福和爱情,我愿意做任何

  一件我能为你做到的事。如果你今后遇到了困难,

  请你想到我,把我当作一个真挚的老大哥,我无论

  如何都会帮你,不管我是谁的丈夫,谁的父亲,谁

  的爷爷。

  我最后还能说的是,希望你将来的生活幸福平

  安,万事如意。

  耿林

  已经是半夜了,刘云才回到办公室后面的小屋里睡觉。天快亮的时候,值班的大夫来叫刘云。她说:

  “十五分钟前,洛阳室上连,心率每分钟160多次,左房压高。”

  刘云来到监护病房,走近洛阳的床前,先看了看监护仪器,然后俯身察看洛阳的体征。带着呼吸机的洛阳这时费劲地睁开了眼睛,但立刻又闭上了,好像已经没有支撑眼皮的力量,非常虚弱。刘云又察看了她所需要知道的方面,这期间,她发现洛阳一直在努力,把眼睛睁开的时间延长一点,他也许希望表达什么。刘云没有理会这些,她意识到洛阳的情况不容乐观,也就顾不上洛阳半昏迷状态下的情绪了。

  刘云给侯博打了电话,他们这一次一点分歧也没有,决定给洛阳做第二次手术——换瓣,而已越快越好。

  手术的那天早上,刘云一个人来到洛阳的床前。因为心衰他还带着呼吸机,但神志已经清醒。侯博特意说明让刘云单独跟洛阳解释,刘云一开始没明白侯博的用意,侯博说,他的出现会让洛阳更难过,现在这很不必要,这会儿谁都没有时间考虑或选择,要做的只是决定,而这回该由医生做决定。刘云能理解侯博的心情,他可能很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坚持。

  洛阳感觉有人走近时,慢慢地睁开眼睛。他的脸上罩着呼吸气机,刘云只能通过他的眼神了解他的感受。

  “还得再给你做一次手术。”刘云俯身挨近洛阳轻声说。

  洛阳闭了一下眼睛,表示明白了。

  “别的不多说了,等手术完了,再跟你做详细的解释。”

  洛阳缓缓地抬了抬手臂,刘云赶紧把他的手握到自己的手里。洛阳做了一个写字的动作,刘云立刻让一个护士取来纸笔。

  在刘云的帮助下洛阳写下了几个字:

  “我不后悔。”

  刘云好不容易控制了自己的眼泪,她把洛阳写字的纸叠好,收进大衣口袋,然后轻轻地抚摩了洛阳的脸庞,像一位伤心欲绝的母亲,用最后的坚强对自己的孩子露出艰难的微笑。洛阳闭上了眼睛。

  侯博为洛阳第二次站到手术台前,没有像往常那样和大家说笑。他并不紧张,但是总是驱散不开一种不好的预感,担心打开心脏以后会出现意外情况。在他过去的手术经验中,他少有这种预感,尽管有些病人手术时或手术后死亡了。刘云走近他:

  “没事吧?”

  侯博摇摇头,这时,负责开胸的李医生也走了过来。

  “咱们的博士今天提前站起来了,是不是想提前结束手术,好请大家吃一顿?”李医生一边说一边小心地剪开洛阳第一次手术后打在前胸上的缝合钉。

  “胸骨那儿一段儿一段儿来。”侯博低声提醒。

  “检查工作啊,侯博?”李医生问。

  “是复习功课。”侯博说完离开,走到麻醉师那儿,“怎么样?”他问。

  “按你说的,麻醉诱导做的比较慢,现在看还稳定。”麻醉师说。

  “开始做的时候控制好药量,勤看着点儿血压。”侯博说完又回到台前,看着李医生分段地分离胸骨。

  “这小伙子命不好啊。”李医生边做着手中的活儿边说。

  侯博没有说话,看看也站在一边的刘云,他们都清楚,这样的情况容易引起。已脏破裂大出血,所以都格外冷静,对认真操作的李医生表现出了极大的信任。

  “这病人是不是有毛病,我听说他第一次手术时非要求做瓣膜成形。”护士小周说。

  “说点别的有用的。”麻醉师说。

  “我说的就是有用的,要是第一次就把瓣儿换了,何必遭二茬罪呐。”小周不停地从柜子里取出各种针剂,按医嘱写下的做着准备。

  “各有各的活法,”侯博在李医生分开胸骨后,接过手,“纱布。”他说着伸出手接过护士递来的纱布,擦去胸骨上的渗血,开始由浅至深地分离粘连的心包,他伸手,“电刀。”

  刘云站在侯博的对面,将侯博切开的心包缝合固定在胸壁上。

  “纱布。”刘云说完就从护士手里接过来所要的东西,然后把纱布盖到胸骨上,李医生拿过来牵开器,放到心包腔,推大胸骨间的距离,固定牵开器,显露出心脏和需要手术的部位。

  做完了这个工作,李医生往边上闪了闪,他知道现在用到他的事不多了。

  “你呀,就是一个普通人,”李医生对护士小周说,“所以你理解不了人家患者为什么这么选择。”

  “你不是普通人啊?要是你你能这么干吗?”小周讥讽地说。

  “有什么不能的!总比吃一辈子药好吧。你以为那药是什么好东西呐?吃上老恶心,说不定还得掉头发,这么活一辈子有啥意思。”

  “你现在说的好听,等轮到你你就不这么说了。”

  “轮到我我怎么说?”李医生打趣地说。

  “你肯定说,哎呀,侯博啊,刘大夫啊,快给我换几个瓣吧,能让我活着就行啊,天天不吃饭,光吃药也行啊,大夫啊,让我活下来吧。”护士小周夸张地表演着,所有的人都笑了。李医生却窘了起来。

  “你老公才那样呐,我肯定跟这个病人一样,绝不吃药。”李医生有点认真起来。

  “那你就死了。”小周继续说。

  “死了就死了呗,谁都得死,老天说你井里死,河里你就死不了,命运,你懂吗?!”

  “不懂,像咱们这样的普通人,哪懂那玩艺儿啊,命运是个啥东西啊?”

  “好了,换个话题吧,别在这儿谈命运,听着怪吓人的。”刘云说。

  侯博和刘云看着他们上一次为洛阳做过的修复,刘云用皮钳夹起前瓣,辨认瓣环,刚要伸手朝护士要剪子,被侯博拦住了。他在仔细地察看,希望找出上一次修复失败的原因。刘云只好停下,她能理解侯博,但不知为什么,她不希望侯博发现什么疏忽。她和侯博一起察看了上次做的用肺动脉瓣替换的主动脉瓣,发现缝合处有撕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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