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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姑娘接过钱,看看钱又看看耿林,转身下楼了。耿林的目光却没离开她的背影,他无法想象一个刚刚对他发出那么淳朴笑容的姑娘,怎么可能一转眼就用老鸨似的眼光瞥他,好像在对他说:你个小气鬼。

  “真他妈的伤害我。”耿林咕哝了一句。

  耿林知道他的客人要经过洗浴经过桑拿经过按摩的洗礼之后才会走出各自的房间,带着被揉开的神经末梢来找他。从现在到那时至少要两个小时。他一个人去了设在夜总会里面的一个名叫“静吧”的酒吧,给娄红打了电话,要她马上过来。娄红很兴奋地答应了。

  耿林在上次他和王书坐过的位子上安顿了自己,服务员走过来,他点了一杯“肯巴利”。这里没有音乐,代替音乐的是鸟叫。因为只听鸟叫不见鸟,所以吧台的人总得回答这里的问题:是真鸟还是机器鸟?

  除了耿林还有三个人,一个看报纸的外国人,和一对正神侃着的恋人。娄红走进来时,那姑娘目光直接而呆滞地盯着娄红看,好像娄红没有穿衣服,而这姑娘从中得到的启示是:啊,原来不穿衣服也行啊!

  “对不起,”娄红一坐到耿林对面就道歉了,“我要知道这酒吧是这样的就不穿这身衣服了,给你丢脸了吧?”

  “一点也没给我丢脸。”耿林说。娄红的道歉让他的每一根神经都舒服。耿林以为能做真诚而必要道歉的女人已经很少,多数女人的道歉都是一种情调的装饰品,像口红被抹在唇上。

  “你喝的是什么?”娄红问。

  “肯巴利。”

  “我也要一份儿。”娄红对服务员说。

  耿林继续看着娄红的装束,它很鲜活,把女人的可爱的优点都显露出来了。

  “你穿的上衣从前叫内衣,对不对?”耿林打趣地问娄红。

  “现在倡导的是内衣外穿。”

  服务员给娄红端来了酒,顺便从上到下看了一眼娄红几乎从不穿胸衣的乳房。

  “下一步就该内裤外穿了。”耿林说。

  “这你就不懂了,时尚是内衣外穿,内裤不穿。”娄红说完凑近耿林,压低声音说,“我今天就没穿。”

  耿林低头看着娄红的喇叭裤,腰部紧得要死,腿部松得要命,恨不得马上抱起她,跑过所有的大街小巷,最后到达他们的床上。但他脑海里的这个念头还没消失,王书的样子又进来了。耿林沉默了,他好像不能忍受王书的死亡。王书总想自己还有时间实现梦想,他没有为死做任何准备,以为自己离死远着呐。

  “你今天怎么了?”娄红摸着耿林的手,关切地问他。“陪那些人让你受刺激了?”

  “没有。”耿林安慰娄红地笑笑。

  “你干吗不跟小姐们去呐?”娄红问。

  “就是,我可能有毛病。”耿林说。

  “因为我?”娄红问。

  “可能。”耿林说。

  “干吗呀,我才不在乎你干什么呐?要是你去了,也许能让我们的生活更多彩呐。”

  “这么开放啊?”耿林逗着说,“要是,我再带回去点多彩的病,你怎么办啊?”

  “我不相信你能让我躺在不安全的床上。”娄红认真地看着耿林,让耿林感到这目光把一份沉沉的责任放到了他的肩头。他的心里涌起爱护娄红的愿望。

  “你看见楼下的小姐了?”

  “看见了,”娄红说,“她们真黑啊!”娄红夸张地说,两个人都笑了。

  “跟你的穿着比,她们是淑女,你是小姐。”

  “好啊,你这么说我,那我也只好将计就计了。从现在起,本小姐不免费了。”娄红撒娇地说。

  耿林撒着嘴看着娄红,娄红脸红了。

  “你脸都红了,我们换个话题?”耿林开玩笑地说。

  “我脸根本没红,你不用胡说。你要是真给我钱,我就拿着,捐给灾区也是好的。”娄红为了掩饰自己的窘迫,继续开着玩笑。

  耿林扯扯娄红的头发,低声提醒她这里不是“身后”。

  “怕什么,我又没说反动的话,说说实话还不行吗?”娄红嘴上说着,也看看周围是不是有人听见了她的话。“哎,你干吗让我上这儿来,‘身后’可比这儿强多了,这儿什么都假模假式的,你过去常来这儿啊?”

  “来过。”耿林说。

  “跟谁?”

  “王书。”耿林说出这个让他痛苦的名字。

  “就是你那个出车祸的朋友?”

  “那天他就坐在你现在的位子上。”耿林说。

  娄红立刻换了一把椅子,耿林笑了。

  “笑什么?”娄红有些生气地说,“我还有好多事没做呐。现在还不想死,所以我得离有死气的地方远点儿。”

  “你看这多不公平,我们那代人开窍的时间晚得不能再晚了,而你们还这么年轻就什么都想明白了。”

  “这说明我们比你们聪明。”娄红说。

  耿林笑笑。

  “你是说你的朋友?”娄红又认真地问耿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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