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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三姥爷正在家收拾牛套,听到消息,提溜粪叉一溜小跑就到了土庙前。到庙前一看,见草筐被剁了,孬舅跟一溜人在那跪着,愣着眼睛来到宋家掌柜面前,说:“老宋,你去把小孬拉起来,赔我一个草筐,咱们没事。”

  谁知宋家掌柜不服软,也愣着眼睛说:“一个贼羔子,不把手给他剁了,就算是好的!”

  三姥爷说:“你剁,你剁,我拉都不拉!”

  这时其他几个族长打圆场:“老三,算了,算了。”

  有的说:“保长,算了算了。”

  谁知这时宋家掌柜说:“高粱叶子事小,偷盗事大,不能坏了村里规矩!不能什么人都来庙里撒野!那以后村里还过不过了?我非让这些贼羔子们跪到星星出来,每人再罚他们五斗高粱!”

  三姥爷握着粪叉说:“好,好,断得好老宋,你就让他跪吧,你就罚吧!”

  然后不再跟宋家掌柜争吵,提溜着粪叉回去了。

  “高粱叶”事件过去了两个月。该收高粱了。大家都把这件事忘记了。宋家弟兄们都很高兴,对宋家掌柜说:“这下可把申家的威风给治了!”

  宋家掌柜也握着手中一根廉价的文明棍说:“看谁能把谁的鸡巴揪下来!”

  村中百姓也都觉得申家服了软,宋家胜利了,宋家掌柜的地位稳固了。宋家掌柜手握文明棍,穿着月蓝大褂从街上走过,人们纷纷点着自己的碗说:

  “保长,这儿吃吧!”

  “保长,我这先偏了!”

  宋家掌柜也不在意地摆手:“吃罢吃罢。”

  该到集上卖高粱了。这时突然发生了一件事,宋家老四在卖高粱从集上回来的路上,突然被土匪绑架了。这一天没有月亮,老四高粱没有卖完,也回来得晚些。这时节地面上有些不大安稳,土匪丛生。到底是哪一部分土匪绑的,给老四弄到什么地方去了,一时也弄不清楚。宋家一下子乱了。纷纷派人出去打听。村里也乱了,跟着惶惶不可终日。过了有三天,宋家老四托人捎回一个口信,说赶紧送到大荒坡五十石小米,换他的性命;他在土匪窝里可是受罪了,抬杠子,灌凉水,那罪受得不用提了;千万别告官,一告官这边就把票给撕了。宋家掌柜一下蔫了。村前村后的转,文明棍也不提了,月蓝大褂也不穿了。到了第二天,只好变卖些家产,折成五十石小米,送到了大荒坡,换回了老四。老四被抬回来,已经不成人样子了,身上的皮肉没一处不烂,话也不会说了。宋家掌柜忙着再变卖些家产给老四看伤,一时保长也顾不上当了,村里的案子也顾不上问了。村里马上大乱。

  这时有人传说,绑架案的主谋是我三姥爷,变卖了家中一头小草驴,托土匪干的。麻烦在于这种事情无法找土匪调查,谁也不好说到底是谁干的。三姥爷在街上走,反正昂首挺胸的。村民们揣测形势,又觉得宋家掌柜的地位还不太稳固,中家也不大好惹。这时见三姥爷在街上走,大家又纷纷点着饭碗招呼:

  “老三,这儿吃吧!”

  “老三,我这先偏了!”

  三姥爷昂首挺胸的,正眼也不看人家:“偏什么偏,咱早鸡巴吃了!都以为靠上硬主儿了?都以为咱这些爷们是吃素的了!”

  闹得人家挺尴尬。最后为了免招是非,大家不约而同地改掉端碗到门口吃饭的习惯,纷纷躲在家吃。一到吃饭时间,一街筒子没人。

  宋家老四的病终于好了。宋家弟兄几个缓过气来,纷纷提出要找三姥爷报仇。宋家掌柜拦住:

  “忍住,忍住,你又没抓住人家的手,凭什么找人家?”

  这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宋家掌柜又开始当他的保长,又让小路保丁打小钹,用铁皮喇叭传人,到村西土庙里断案。村里又恢复了正常秩序。一到断案,三姥爷又提溜着粪叉到那转悠。这粪叉大大影响了断案的情绪。

  重阳节到了。大家都走亲戚。申家与十里外的八里庄有桩亲戚,分到三姥爷门下,该他走动。恰好三姥爷的一头小公牛得了伤寒,八里庄有个中医捎带会看些兽医,于是三姥爷牵着这头小公牛去串亲。胳膊上扌汇着一个芭斗,芭斗里装十几个串亲馒头。路上路过一片桑柳趟子,旁边是一片接一片的麻林。正走着,趟子里响起“哗哗”的倒伏声。三姥爷突然想起什么,拔腿就跑,这时背后响起枪声。一枪打在三姥爷的膀头上,血“突突”地往外冒。三姥爷仍是飞跑。又一枪打来,小公牛倒下了,三姥爷窜到一片麻地里,捡了一条性命。那么胆大鲁莽的汉子,被这枪声吓稀了。逃回家,膀头不住地流血,人还索索地抖,不知道捂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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