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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八


  庄客道:

  “既是如此,且等一等,待我去问庄主太公,肯时,但歇不妨。”

  白石头又道:

  “大哥方便。”

  庄客入去多时,出来说道:

  “庄主太公教你两个人来。”

  白石头请姥娘下了马。白石头挑了担儿,就牵了马,随庄客到里面打麦场上,歇了担儿,把马拴在柳树上。祖孙二人,直到草堂上来见太公。

  那太公年近六旬之上,须发皆白,头戴遮尘暖帽,身穿直缝宽衫,腰系皂丝条,足穿熟皮靴。白石头见了便拜。太公连忙道:

  “客人休拜!你们是行路的人,辛苦风霜,且坐一坐。”

  白石头祖孙二人叙礼罢,都坐定。太公问道:

  “你们是哪里来的?如何昏晚到此?”

  白石头答道:

  “小人姓张,原是京城人。今来消折了本钱,无可营用,要去延安府投奔亲眷。不想今日路上贪行了路程,错过了宿店。欲投贵庄假宿一宵,来日早行。房金依例拜纳。”

  太公道:

  “不妨。如今世上人哪个顶着房屋走哩?你祖孙二人敢未打火?”

  叫庄客安排饭来。

  没多时,就厅上放开条桌子。庄客托出一桶盘,四样菜蔬,一盘牛肉,铺放桌上,先烫酒来筛下。太公道:

  “村中无甚相待,休得见怪。”

  白石头起身谢道:

  “小人祖孙无故相扰,此恩难报。”

  太公道:

  “休这般说,且请吃酒。”

  一面劝了五七杯酒,搬出饭来,二人吃了,收拾碗碟,太公起身引白石头祖孙到客房里安歇。白石头告道:

  “小人姥娘骑的头口,相烦寄养,草料望乞应付,一并拜酬。”

  太公道:

  “这个不妨。我家也有头口骡马,教庄客牵到后槽,一发喂养。”

  白石头谢了,挑那担儿到客房里来。庄客点上灯火,一面提汤来洗了脚。太公自回里面去了。白石头祖孙二人谢了庄客,掩上房门,收拾歇息。

  次日,睡到天晓,不见起来。庄主太公来到客房前过,听得白石头姥娘在房中声唤。太公问道:

  “客官失晓,好起了。”

  白石头听得,慌忙出房来,见太公施礼,说道:

  “小人起多时了。夜来多多搅扰,甚是不当。”

  太公问道:

  “谁人如此声唤?”

  白石头道:

  “实不相瞒太公说:姥娘鞍马劳倦,昨夜心疼病发。”

  太公道:

  “既然如此,客人休要烦恼,教你姥娘且在庄上住几日。我有个医心疼的方,叫庄客去县里撮药来与你姥娘吃。教她放心慢慢将息。”

  白石头谢了。

  话休絮繁。自此,白石头祖孙二人在太公庄上,服药,住了五七日,觉得姥娘病患痊了,白石头收拾要行。当日因来后槽看马,只见空地上一个后生脱膊着,刺着一身青龙,银盘也似一个面皮,约有十八九岁,拿条棒在那里使。白石头看了半晌,不觉失口道:

  “这棒也使得好了,只是有破绽,赢不得真好汉。”

  那后生听了大怒,喝道:

  “你是甚么人,敢来笑话我的本事!俺经了七八个有名的师父,我不信倒不如你!你敢和我叉一叉么?”

  说犹未了,太公到来,喝那后生:

  “不得无礼!”

  那后生道:

  “叵耐这厮笑话我的棒法!”

  太公道:

  “客人莫不会使枪棒?”

  白石头道:

  “颇晓得些。敢问长上,这后生是宅上何人?”

  太公道:

  “是老汉的儿子。”

  白石头道:

  “既是宅内小官人,若爱学时,小人点拔他端正如何?”

  太公道:

  “恁地时十分好。”

  便教那后生:

  “来拜师父。”

  那后生哪里肯拜?心中越怒道:

  “阿爹,休听这厮胡说!若吃他赢得我这条棒时,我便拜他为师!”

  白石头道:

  “小官人若不是当真时,较量一棒耍子。”

  那后生就空地当中把一条棒使得风车儿似转,向白石头道:

  “你来!你来!怕你不算好汉!”

  白石头只是笑,不肯动手。太公道:

  “客官,既是肯教小顽时,使一棒,何妨?”

  白石头笑道:

  “恐冲撞了令郎,须不好看。”

  太公道:

  “这个不妨。若是打折了手脚,也是他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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