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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卷一 8、牛屋理论研讨会之一

  时间:公元年月日

  地点:故乡村头粪堆旁牛屋会议室

  会议主持人:(按姓氏笔划为序。笔划稠的放到前面。)

  猪蛋村长、屠户。

  冯·大美眼秘书长刘老孬之妻、世界名模、“同性关系者回故乡”之领队

  会议出席人:(排名不分先后。因是圆桌会议,挨着一个个介绍。姑且从小刘儿开始吧。谢谢。)

  小刘儿潦倒文人。特长:会给人捏脚。爱好:爱掺乎一些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别人的事。会议还没开始,他就上来抢座位。在抢座位的过程中,与白蚂蚁之子白石头发生了冲突,相互大打出手。又为这出手被他的心上人冯·大美眼瞟见而懊悔不已。

  六指已经过时的著名理发师。牢骚满腹。总觉得自己创造的发式并没有过时,而是众人反复无常造成的。爱驻足街上,对来来往往男男女女的新头型品头论足。最后发展得有些下作了,爱往过路人头上扔过时的蛇和蚯蚓。

  白蚂蚁没有任何特长的村民。爱小偷小摸(包括偷别人的思想和观点)又常被别人逮着。大蒜头鼻子,头上有两大块白Fc;夏天一身汗,赤着背,弓着虾米腰在路上走,在坷垃地拉屎的时候,爱将自己的裤腰带搭在自己的脖子上。

  白石头白蚂蚁之子。核豆眼。常用眼翻人。到了眼前的好处他看不见,别人看见的好处他上来就抢。刚与人打完架。脸上还挂着一道道血痕。

  曹成村民。历史上的英雄,曾任魏公、魏王、白脸、丞相等职。冕十二旒,乘金银车,驾六马,用天子车服銮仪,出警入跸。但天有不测风云,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后落魄流浪、蓬头垢面至今。爱仰天长叹。爱以前辈身份,给人出些馊招。大便宜得不着,开始用心思与人计较小便宜。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袁哨村民。情况与曹成相类似,历史上的英雄。曾领冀州、青州、幽州、并州四牧。人称主公。后也落魄流浪到俺村。流浪到俺村之后,老毛病还没改,一会儿胸无大志,一会儿又志大才疏。爱与人小肚鸡肠,爱与人争长道短。与曹成是面和心不合的联盟。老曹看不起他,但苦于在这世界上再无人说心里话,就与他狗打连连扯在一起。两人在关系方面,都是长期受压抑者,这也是两人同病相怜扯在一起的重要原因。

  曹小娥曹成之养女。花容月貌,婷婷玉立。但面目经常憔悴──因为在这块贫瘠的土地上,找不到容可以为之悦的知心人。常在集市上看着茫茫人海而唏嘘流涕。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1960年,与俺孬舅搞过不正当关系,怀过私生子,唆过猪尾巴,后又流产。现与养父老曹住在一起。当然也有风言风语了。一次曹成和袁哨在一起吃酒,老袁拿此开玩笑,说老曹是“自种自吃”。被曹小娥听见,当时大怒,倒立柳眉,圆睁丹凤,把老曹骂了一个佛出世,二佛涅盘。老袁以手掩面,不敢仰视。曹小娥借此又敲打自己的养父:“不要吃驴肺吃离了眼,姑奶奶躺下是条虫,站起是条龙。半夜里在那里咕咕哝哝,拨门插子,顶什么用呢?我就是给你敝开了门,你那么一把年纪了,行吗?惹得姑奶奶性起,你又收拾不了场面,第二天还跟我见面不见面了?替你考虑,还是灌了黄汤,趁早找个地方挺尸去,好多着呢!”弄得老曹过后也直埋怨老袁。曹小娥没事的时候,爱夜看猫闹春,日看狗恋爱。一边看还一边剔牙。可见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前孬妗鬼魂。1960年已死。生前大贤大德,但顶个屁用,照样好人不长寿,让孬舅又找了冯·大美眼。死后反悔,现卷土重来,要为上一辈子报仇。生前梨花眼,穿得破烂衣衫,端着糊糊碗,就着萝卜丝,头上爬满了虱子;吃着吃着,虱子就掉进了萝卜丝碗里。她梨花眼又看不见,生前不知吃到肚里多少虱子。死后虱子复发,都变成了仇恨的种子。现在穿得花枝招展,梨花眼做了手术,做成了虎豹圆眼;虎豹圆眼看穿世界,花枝招展英姿飒爽。你们同性关系者不是要回故乡吗?我前孬妗也来搅和搅和。据专家估计,由于前孬妗的到来,一定会使同性关系者回故乡的运动更加波澜起伏,大为可观。

  俺爹村民。见利忘义。日常没有任何作为。见面不要问他干什么,他什么都不干,唯一要干的是给别人添腻歪,一生对别人要求多,对自己要求少。整天考虑的是世界怎么对不住他,从来不考虑自己有没有对不起别人的地方。谁当他的儿子谁倒霉。他能把儿子送到虎口而博人一笑,他能把儿子领到集市上卖掉而帮人数钱。当年我给曹丞相捏脚的时候他唆着猪尾巴对人卖乖,后来我被曹丞相辞退的时候他对着我长嘘短叹,怪我在外边不争气,使他的猪尾巴断了来路。本来这次同性关系者回故乡的研讨会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但他听说这次座谈会之后还有自助餐招待,开会时每人发一瓶汽水,就非让我给他搞一张入场券。本来会议上没有安排他,现在临时乱抓,哪里搞得到?他就躺在地上泥水里打滚不起来,说我忤逆不孝,这时又搬弄起他的一点历史知识,说郭巨还埋儿呢,说李机还卧冰呢,现在既不让你埋儿,又不让你卧冰,让你搞一张入场券,你还推三挡四的,到底是什么用心?──这还不是叫爹最生气的,你搞不到入场券我不怨你,我也知道你没有这么大的能耐;但问题在于:你替爹搞不到,你就不能把你手里的那一张让给爹吗?你的思路往这方面想都没想,你日常对爹是什么态度,不就昭然若揭了吗?从小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到头来你对我是这个态度,那我当初还养你这个王八蛋干什么?……接着就越说越多了。我见此情况,像历史上历次父子冲突一样,赶紧将我手中的入场券让给了泥水中的我爹。这时围观的人已经很多了。我爹一见人多,像历次一样,手捏着券子,又开始得便宜卖乖地说:你不给我券子我不生气,我一闹,你就把券子给了我,我就真生了气──说明你本来能给我券子,不等我生气,你是不会给我的,你这不是存心气我和要我的好看吗?你让众人给评评理!接着拉着我不让我走,把我也弄得一身泥水。就这样,到头来他有了券我没了券,我还弄得一身没理。会议开始前两个小时,我还在村头粪堆旁心急如焚地转游,等人退票。但这种时候哪里还有人退票?爹倒是从我身旁,大摇大摆得意洋洋地入了场。最后我只好找到会议的主持人、村长猪蛋,许给他事后捏三天脚,才从他手里,高价买到了一张站票。这是我一入场为了抢座位和白石头打架的根本原因。看着我们两个在那里打架,白石头他爹白蚂蚁对我怒目而视,随时准备帮儿子下手的样子;俺的爹就不同了,还在那里一边抽着烟卷,一边用烟头点着我跟别人说风凉话呢;这孩子就这样,出门就跟人打架!接着“咕咚”喝了一口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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