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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孬舅:“不知道。”

  我:“既然一切都不能和不知道,那就当机立断,不与他们对话!”

  孬舅:“这个决定我会做,只是如何摆脱他们,不与他们坐在一起,让我犯难。他们一步步向我走,我如果当着众人狼狈逃蹿,Party上这么多人,也让人家笑话。”

  我指点他:“你忘了俺姥爷的话了?‘这事我知道了,我带回去研究研究。’你就这么给他们说。然后你可以堂而皇之地离去,又把他们尴在了这里。至于回去你研究不研究,研究多长时间,不全在你了?社会舆论也照顾了,事情似乎是接受了,又等于一切没有解决;被动变为主动,把皮球又给他们踢回去,你说这计妙不妙?”

  孬舅恍然大悟,听得两眼发光。他“彭”地打了我一拳:

  “好小子,有你的。你的意思,是让我白涮他们一道。对不对?”

  这时我有些看不起孬舅,皱着眉说:“你不要这么说嘛,事情可以这么做,但不要这么说!”

  孬舅又恍然大悟,像鸡啄米一样点头:“对对对,在这个问题上,你还是比我成熟。我听你的,就这么对付他们丫挺的。”

  事情有了解决办法,孬舅浑身轻松了,满面放光,骑在驴上,甩着一串钥匙链,在那里看冯·大美眼他们怎样迈着模特步向他一步步走来。我在孬舅旁边,将驴头向前跨了一步,与孬舅的驴平行──因为我献计有功,孬舅也没批评我的僭越。我的驴兴高采烈。果然,待冯·大美眼一帮人对话到孬舅面前,还没有等他们开口,孬舅就用刚才的一番话对付他们。虽然孬舅有些性急,但还是把他们惊得目瞪口呆。所有扭动的美妙的身躯,都僵在那里。

  闹了半天,一句话就这么结束了,就被他带回去研究了?我们是为研究而来?滔滔洪水而来,一句话就成了闸门?话还没对,话就结束了?我们为之奋斗的口号、理想、灿烂的晚霞和血红的朝日,一切还算不算数了?刚才台上独特的演出和为这场演出所做的辛勤的幕后准备,霎时间就付之东流了?愤怒、感叹、窝囊、不平,所有的情绪都堵在了心头,但一个个都干张嘴说不出话。连孬妗冯·大美眼都不例外。这些同性关系者虽然都是世界名人,但他们大部分毕竟是西方人,他们哪里知道我们中国的哲学?看着他们的窘态,孬舅哈哈大笑,乐不可支。然后扭转驴头,扬长而去。边走还边唱着李白的诗: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广场上一片叫好。连平时看不起孬舅的小毛驴,这时也连连点头,说:

  “不错,这次处理得不错。”

  孬舅走后,我就成了中心。记者们纷纷拥过来,开始向我提问题。我在麦克风前面,神态自若,忙而不乱。记者们个个高举着手,献媚地希望我能用指头点着他,由他提问。我心中自有安排,没理这些孙子,只是捡那妖艳的狐狸一样的女记者,挑了几个,作为今后发展的铺垫。我座下的小草驴,到底在恢复礼义与廉耻委员会呆过,这时也显示出大家风度;得意它倒有些得意,但不形于色,只是翘着两片嘴唇往天上翻。

  狐狸精:“小刘儿,刚才秘书长走之前,你们两人曾咬了半天耳朵,到底说了些什么?”

  我当然不能上她的当,镇定自若地答:“我们亲人之间的谈话,没有必要告诉外人。”

  广场上一片“嗡嗡”声和笑声。

  另一个狐狸精:“同性关系者们提出要寻找家园,秘书长说要研究研究;那么在没有研究出结果之前,他具体的态度是什么?你对这事有什么评论?”

  我一笑。我知道她的陷进在哪里。这能难住我吗?我灵机一动,又想起了姥爷另一句话,我答:“不支持,不表态,以静观动,以观后效。”

  广场上又是一阵“嗡嗡”。一些围观的群众见我答得好,把记者提出的难题又扔了回去,不禁稀稀拉拉鼓起了掌。我座下的小草驴也由衷地说:“多么好的新闻发言人哪,可惜从事了文学。”

  小草驴这么一说,我也感到自己有些怀才不遇。日常从事的工作,也马上显得有些小题大作,大材小用。人一有情绪,就容易假公济私,在接着回答一位狐狸精的问题时,我就不由自主地塞进去一些私货。狐狸精问:“刚才秘书长走之前,还在驴上朗诵了李白两句诗,这是什么意思?说这话之前,是跟什么情绪联系着?

  本来孬舅朗诵这诗,是他老人家百年不遇的灵机一动,但我现在移花接木地说:“那是因为秘书长在朗诵李诗之前,跟我说起了两本小说。小说与诗,在某些方面是相通的。”

  记者们都抄着笔记本纷纷问:“两本什么小说?”

  我不慌不忙地说:“一本叫《乌鸦的流传》,一本叫《大狗的眼睛》。”

  广场上一片“嗡嗡”声。一些参加Party的秃头书商,赶紧撒腿往广场外跑,去印厂加印我的这两本书。

  第二天,大小报纸都在炒秘书长和我这两本书。我这两本书,也立即覆盖了街头的大小书摊。书摊上版本不一,据说有许多盗印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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