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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个小氆疑惑地看着他,不相信这是真实,愈发用劲拉直了绳索。半路上被惩罚了的因挨山主的巴掌肿了腮帮不能吹唢呐的那一位吹手,恰已换作拉绳中的~个,听了他的话,终于说:“白狼大王,我们知道你是不会为难我们的,我们把你缚在石头上,你可不能跑呀!”

  白朗说:“好的,把马的缰绳也缚在树上吧。”

  四边的绳索和马的缰绳分别缚系在石和树上,小徒们喝水去了,待捧着滚圆的肚子过来,那年幼的曾是吹手的竟以一页槲叶折成小斗盛了泉水来搭在他的嘴唇前,白朗的眼睛潮湿了,看着一边往下滴着,斗里愈来愈少几乎只剩下一小口的清水,他说不出话来。小徒说:“快喝呀,要漏完了!,,他把嘴凑上去,但斗中的水确实漏完了,但他对这个小徒无限地敬爱,说声谢谢,还挤脥了一下右眼。

  “我曾经是要去吃你的粮的!”小徒突然低声说:“三年前我

  就在这儿看见你领着人从那条沟走下去的,我去撵没有撵上,后来黑山主的队伍过来了,我才跟了他……”

  三年前?白朗搜索着记忆,觉得这一条小沟他似乎并没有走过。他说:“从这里下去的小沟是什么名字呢?”

  “是羊肠沟,大王你记不起来了吗?那是一个傍晚,才下过一场雨,西天上烧起一片红云。”小徒认真地说,遗憾得耸了几次肩。

  “这条小沟可以通到盐池的西禁门吗?”

  哦,白朗终于记起来了,是有一个傍晚,他率领部下企图去山下的盐池攻克西禁门的,但那次他们是失败了,西禁门外的巡马道上的巡夫发现了他们,十里长的护池墙上的烽火台节节引动了一柱狼烟,盐监的兵马严阵以待了。但是,也就在又是三年后的一日,即前七天里,他白朗的人马摸黑赶到了盐池外,偷渡护池河,隐蔽于巡马道,将长长的绳圈套住了每一个巡逻而过的兵卒的脖劲拉下马来,直到兵力冲进西禁门和东禁门,刘松林和陆星火于兵营收拢所有的刀枪,一声呐喊将赤条条的官兵从床上拉下逼进一畦盐池水中时,他白朗也冲进了盐监的府中轻而易举地把盐监的头剃了。这一夜是何等的壮观,所有的盐工从睡梦中惊醒,也拿了铁锨、木铲、油水斗子参加到他们的队列,到处是燃烧起来的火光,随处可见官兵滚落的头颅,守驻在北禁门和南禁门的官兵见大势已去纷纷逃散,十多里的盐池内顿时齐声呐喊,有锣鼓的敲锣鼓,有鞭炮的放鞭炮,甚至将所有的盆盆罐罐、簸箕、木板也敲打起来,直至天明。天明,四村八乡的百姓推开了十二处护墙蜂拥而进,他们在那一畦一畦盐水池之间的晒盐场上,扒开了盐堆上的一层泥盖,将盐块用驴子驮。用口袋装,用篮子提,连穿着开裆的小儿与没齿的老妪也以怀抱五块六块盐来往不绝。白朗那一时是骑了马在人群中巡走,为这种抢盐的场面所万千感慨了。守着这天然的宝池,盐池四周的百姓却终年没有盐吃,成百成千的盐工一旦被抓进这护池墙内就一辈子不能出去在这里造盐,整车整车的白花花的盐运到县城,又运到京城,而百姓吃盐反以高价买

  购又同时负担着沉重的盐课。现在忙乱抢盐的人们看见了天神一般的白朗骑马走过,他们齐压压跪下来给他磕头,不怕巨匪,枭雄万岁,许多青年壮年就要投他而去,吃粮上山。他记得一个老妪并没有抱盐,而和一个青年拿了小镢在一畦退了水的盐板层上认真挖掘,后来就以头巾包裹了来到他面前。老妪说,她七十了,她的儿子十年前被抓了盐工再没回家,攻克了盐池母子才相见,她万万没有想到在她活着还能再见到她的儿子!‘‘菩

  萨大王,我寻着了我儿子,儿子要我们也去抢些盐,我没有去.我要他快挖些盐根子,我儿子是懂得盐根子的,这盐根子是药,有什么病病灾灾吃一点就会好的!我母子挖寻到这一点,菩萨大王你收下吧!”他接受了母子的礼品,纵马在池畔上奔跑起来,得意忘言了的白朗啊啊叫着,他为着天水相接的一畦一畦因盐之浓淡度而池水红黄绿蓝白呈现的奇丽的色泽发狂,也为着自己的惊天动地的英雄业绩而发狂。他仰天大笑。从马背上竞摔

  到地上,在池水里也想看一看这英雄就是他吗?水面上一张俊俏之脸正对着他,想到了老妪的“菩萨大王”动听的称谓,不禁在心里说:历史上多少名留青史的英雄豪杰也莫过如此吧?而哪一个英雄豪杰又是有着如菩萨一样的花容月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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