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虹影 > 上海魔术师 | 上页 下页


  加里手里拿着一副扑克,邀请观众上去,“哪位先生太太,请来抽牌?”

  原来这家伙不是哑巴一个,兰胡儿第一次听他开口说话,浓浓一股奶腥腔。前排观众正在你推我让,犹豫着。

  兰胡儿碰碰燕飞飞的手,两人对了个眼色,便手拉手迅速走上台去。加里认出兰胡儿来,也认出燕飞飞,怔了一下,但马上镇静住了。他只伸出一个手指说:

  “请一位小姐抽。”

  燕飞飞抽了一张。

  兰胡儿伸出手去,朗声说:“我也要抽牌。”

  加里不动声色,让兰胡儿也抽了一张。加里要两人把牌背对他,给观众看。燕飞飞梅花J,兰胡儿红桃Q。他让两人把牌插入整叠牌中。

  兰胡儿紧盯着加里洗牌,他把洗过的一叠牌举起来,认真地说:“请两位小姐切牌,随便切。”

  燕飞飞切了一次,兰胡儿切了一次,不甘心,又切了两次。

  加里一手拿过牌,在另一只手的手背上叠齐整,顺手就推成两叠,一叠牌交给兰胡儿,一叠交给燕飞飞,要她们举在手中让全场观众看到。

  燕飞飞手里那叠扑克牌却有一张,慢慢腾腾往上升起,像有鬼在推,一直推到掉出来。加里伸手一接,举起来,果然是梅花J。

  全场高兴地笑了起来。

  兰胡儿举着牌傻在那里,不知怎么办,突然反应过来该快些把那叠牌扔掉,一张牌刺地一下跳出来,伸出一半头,还真他外婆的是红桃Q。

  兰胡儿满脸通红,这小子的玩牌和其他玩魔术的大路货大不一样,气候足顿,邪定了门!乱了祖宗八代。

  兰胡儿和燕飞飞只能赶快走下台。兰胡儿恨恨地骂自己,真是蠢骨朵!转脸看加里,他面朝台下观众,谦虚地把两手摊开,弯下腰来鞠躬。

  全场在热烈地鼓掌:这太精彩了,尤其是这个小魔术师,才十五岁左右,穿着大礼服,可爱又可怜。

  但是有聪明人在尖叫:“那两个小姑娘是你们自己人!”

  “骗人的烂胚!”

  加里面上镇静,这个场子比以前做戏法的任何地方都大,人杂嘴杂,他一边倒手洗牌,牌在他手里活得像一条摆动的蛇,一边笑着说:

  “Please不用急,Ladiesandgentlemen,砸场尽管喝倒彩,不用急。再来一次,台下谁上来?请,请。”

  他说话一清二悠,有板有眼,一口大人腔。台下人全兴奋起来,尤其是那些少奶奶老太太特舒坦。

  前排坐的太太小姐都争着上台,有个艳妆的太太抢先走上来,挑牌时却犹犹豫豫。

  加里说:“玛旦,Madame,尽管抽,牌不咬人。”

  那太太竟然摸了一下加里面孔,“你不咬人就行。”动作夸张,招摇过份,给自己一个理由下台阶。场子里大半人笑起来,加里满脸飞红,只好露齿笑了。

  燕飞飞眼尖,一看这架势,转身往场外走。兰胡儿发现身边没了燕飞飞,才急急追过去。

  她出了场子,在走廊上抓着燕飞飞:“你是我的连裆码子,怎当蚯蚓溜掉。”

  “算了吧,不管我的事!”燕飞飞扔掉她的手。

  “你说啥?”

  “你有心饶过那个加里王子。”

  “傻芝麻虫才饶过他。”兰胡儿说:“每次遇上事,你就装龟孙子样,有难不共担,这姐妹还算不算数?气死我!一弓身豌豆花半截蔫塌掉了。”

  燕飞飞有点理亏,搭讪着走开。兰胡儿被刚才加里有架有形的技艺弄得心乱乱的。这是心里的想法,不能说的。

  那天戏法很受欢迎,观众要求加演,多演了十多分钟。演出一结束,加里急忙冲出场子,大世界的天桥上点着两排红灯笼。他看到兰胡儿呆呆地站在那儿,赶快走上去,说:“密斯,刚才得罪。”

  兰胡儿听见声音,理也不理,她心情坏透了,拔腿就跑了。没跑多远,竟然气喘吁吁,停了下来。加里追了上去,在她身后:“请教密斯芳名。”

  兰胡儿正眼不瞧他。“密斯本人无名无姓。你心缺肠短还想歪着来。”

  “Miss.NoName,请让我说……说。”他结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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