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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雨翔喝完饮料,逃避不过了,信口开河说:“《史记》没艺术性,背宋词罢,欧阳修的《蝶恋花》,我背了——”

  “不行,我要听柳永的《蝶恋花》。”Susan道。

  林雨知惊骇地想, Susan这女孩子不容易,居然知道柳永。记得七八岁时背过柳永的词,全托林父愚昧,不知道柳永和妓女的轶事,才放手让他背诵。现在想来,柳永《蝶恋花》的印象已被岁月的年轮轧死,没全死,还残留一些,支吾道: “仁倚——那个危楼风细细,望春极愁——”

  “错啦, 是望极春愁——”Susan纠正道,“黯黯生无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对吗?”

  林雨翔说不出话,另眼相看Susan。

  沈溪儿嘲笑:“小时候还背古文呢!嘻嘻,笑死人啦。Susan,好样的!”

  林雨翔据实交代:“柳永的词我不熟,欧阳修的还可以。”

  沈溪儿评点:“大话!”林雨翔委屈地想这是真的。

  Susan给林雨翔平反:“不错了,现在的男孩子都太肤浅了,难得像林雨翔那样有才华的了。”林雨翔听了心如灌蜜,恨不得点头承认,腼腆地笑。

  罗天诚被三个人的谈话拒之门外,壮志未酬,仿佛我军长征时被排除在“军事最高三人团”外的毛泽东,没人理会,更像少林寺里的一条鱼——当代少林寺的除外。

  Susan发现漏了罗天诚,补救说:“你也是,大哲人。”

  罗天诚被夸,激奋得嘴里至理名言不断,什么“人生是假,平谈是真’,引得Susan两眼放光。

  经过漫漫的等待,莱终于上来。四个人都有一碗面,有所不同的是susan的面条根根士气饱满,也是一副“君子”的样子;相形之下,其余三人的面条都像历尽了灾难, 面黄肌瘦。用政客的说法,Susan的面是拿到国际上去树立民族自信的;其它的面则是民族内部矛盾的体现。

  沈溪儿扔筷说:“不吃了!”Susan拼命抱歉,分她面条。再比下去也令人窝火, Susan面上的浇头牛肉多得可以敌过其他三人总和,质量就更不用说了。放在一起,那三盘绕头仿佛是朱丽叶出场时身边的婢女,只为映托主人的出众。

  Susan只好再分牛肉, 林而翔有幸分得一块,感动地想,这么体贴的女孩子哪里去找,不由多看几眼,装作不经意地问;“喂,su_,你觉得你理想的男朋友是什么样子的T’闪亮心里自夸语气控制得很好,这门话的口吻好比宋玉的东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介于低俗和暴露之间,适到好处。

  Susan说:“我要他是年级的第二名。”

  “为什么不是第一名?”

  “嗯,因为我是第一名,我不想他超过我,这样我就海海,是不是很自私。调皮地笑。

  林雨翔今天吃的惊比周庄的桥还多,幡然大悟原来她就是年组里相传的第一名的冷美人, 很自己见识淡陋。美女就像好的风景,听人说8觉得不过尔尔,亲眼看了才欣然觉得果然漂亮,可见在爱情上眼睛不是最会骗人的,耳朵才是。

  林雨规此刻的感受只有失望,因为他组没有年组第二的实力。

  沈浪儿又缠住Susan说话,莫不是些数学题目S两个人谈完后还相互对视着笑。

  林丽翔想播后插不进,心中忿忿,想你既然都说完了,何项占用我林雨翔宝贵的青春——在人看来,占着茅坑不拉屎是可恶的,其实,最可恨的却是拉完了屎还要占着等坑。

  林丽翔缩头缩脑要问话,不论好坏,刚露个脑袋,那问题就被沈溪儿照签不误。

  气愤了,强硬地问;“劝你有没有过?”

  这个问题虽含糊,但凭着它丰含的内容,却练得铜墙铁壁,沈溪儿想砍都砍不断。

  Susan脸上不绝的红晕,咬住嘴唇道:“当然没有——真的没有。”

  林雨翔心里宽慰许多。现在的男孩子都把柏拉图给扭曲了,桃红颜宛如吃东西,被人咬过的绝不能要。而翔很荣幸地想去咬第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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