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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我问喜乐: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喜乐说:我怀疑是我说出“真是好马”的时候,它又睡了。

  我说:这得什么时候才能到长安啊?

  喜乐说:只能先弄醒它再说了。说完两脚再一夹,小扁又哼唧一声,可是依然没有动静。喜乐说:完了,这马是一时半会儿醒不了了。说完跳下马,扯了扯尾巴,那马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我说:不行吧,这马不能一路上成为我们的累赘啊。你踹它两脚。

  喜乐说:这种小事情,还是由你来做好了。

  于是我也下马,用力踹它一脚。小扁哼唧一声,还是没有具体反应。我和喜乐相对无语。我说:难道只能挖它眼珠之类才能弄醒?那能不能顺便多挖一点东西烤了吃?

  喜乐说:你对小扁真是一点没有感情,反正今天也很累,不如就地歇一会儿,等天亮再说呢。

  我记得在小的时候有一次是这样,因为做点东西的事情大家偷偷跑出去在外面过了一晚上。当时还有我师兄,而我师兄现在在做什么,我不由想起。我们从小长大,寸步不离,无话不说,当然也无话可说,除非寺里有什么新鲜事情发生。他同我的性格一样是属于难以形容的,因为在一起时间太过于长久,导致这次不能朝夕相伴觉得很轻松。可能我一直想要做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而以前的事情大家彼此都知道得太清楚。

  今天是我和喜乐,我们找到旁边一棵树下,小扁还在离开树大概十米的地方自顾自站着睡觉。晚上空气很好,星星总能看见,我说:居然从寺里出来了。

  喜乐说:我倒是觉得没有什么太大变化,都一样。

  两句对话,大家就昏昏沉沉了。不知道靠着睡了多久,我突然觉得有东西在身边,马上惊醒,站起来说:谁?

  喜乐也被我吓醒,抱着我腿。

  我眼前赫然是一张马脸。

  我和喜乐松一口气。喜乐摸着小扁说:我想,我们哪能被追杀得这么紧。

  我说:吓我一跳。继续歇会儿吧。离天亮还有多久?

  喜乐说:至少还有几个时辰吧。一晚上真长。

  我说:那是因为有点意外。没有意外,什么都短。

  我和喜乐闭上眼睛。小扁居然在边上开始瞎哼哼,我说:完了,这马缓过来了,开始精力过旺了。你看你,你挑的什么怪物。

  喜乐在一旁蹭蹭我,睡意朦胧地说:管它呢,睡觉。我记得当时伴随马哼哼,我想了很多事情,比如对于将要发生的事情的无法预测以及这种彻底的无知带来的恐惧,我发现想多真是毫无意义,因为一切都是一场强行发生和被迫接受。

  第二天醒来。天色微亮,我闻到轻轻青涩花香,空气里还有露水味道。难道这就是喜乐传说很久的花露水的味道?远处有些看不清楚,似乎有一些不高的山掩在雾气里。喜乐还在熟睡,我凑近她仔细打量,真是漂亮的脸。似乎比我在寺庙里看见的漂亮,为什么,我想,难道是因为这是我第一次看她睡梦中的容颜?而当她不看我的时候是否显得特别动人?我想了半天,最后沮丧地发现不是的,是因为今天有了参照物,就是旁边那张马脸。

  而更加沮丧的是,小扁居然又睡了。

  我想,我们仨,或者说,我们俩人一马,会不会因为睡觉的时间完全不一样,永远没有三个都醒着的时候而导致一个月后还在此地?

  我想,喜乐和我,无论我依她还是她依我,都可以。但似乎我们都要依这匹作息时间奇特仿佛跟我们有时差的马。

  我静静看着喜乐,此间,马醒了,跑到一边去吃了一点草,迷迷糊糊中,我又睡了过去。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被喜乐叫醒。此时天几乎大亮。我醒来便说:马呢?

  喜乐说:一个人在树边跑呢。

  我马上精神了,说:快趁我们仨都醒着,马上赶路。否则去长安要迟了。

  喜乐说:哦,可我们去长安什么事情都没有,什么是快要迟了?

  我说:我不知道,我总觉得要尽快到那里。

  小扁带上我们,慢慢悠悠上路。

  中午。我们到了一个铺子前面,那里卖一些茶水和干粮。我们拴好马,就座,要了几碗水和干粮,我说:这什么时候才能到长安啊。

  喜乐说:问问老板。

  我把老板招呼过来,问:我们这儿离少林寺有多远?

  老板马上鼓励我们:两位客官一身疲累一看就知道是从长安来,不远不远,十里地就到了。

  我和喜乐一听,顿时更加疲劳。

  不一会儿,老板又过来,说:你们的小马怎么一路从长安骑过来都不喂啊,饿得都快不行了。

  喜乐说:你不要怪我,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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