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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Hai! Wa-Da-Si-Wa Sai-Chi-KoWu Des,Ha-Zi-Me-Ma-Si-Te,Do-Zo,Yo-Ro-Si-Ku。”来而无往非礼也,所以这次轮到我向她行90度鞠躬礼。

  AmeKo又开心地笑了。

  而我突然发觉,我很喜欢看她微笑时所露出的那两颗虎牙。

  渐渐地,我喜欢上AmeKo。

  少说了两个字,我是说我喜欢上AmeKo的课。

  她当学生时很认真,当老师时更认真。

  有时我很想告诉她,我只要懂平假名还有普通的会话就可以了。

  但AmeKo讲课时的专注和细心,让我不得不全神贯注地应付日文课。

  “Wa-Da-Si-Wa Sei-Ko-Wu-Dai-Ka-Ku No Ka-Ku-Sei。”

  AmeKo叫我把"我是成功大学的学生"念一遍。

  “蔡桑,"学"要念Ga-Ku,Ga是浊音,不能念成Ka-Ku。”

  AmeKo用嘴型夸张地念出Ga的音,刚好露出虎牙。

  “我知道我为什麽Ga会念不好的原因了,因为我没虎牙。”

  “呵呵,上课要专心,别开玩笑。”

  “你知道吗?我教的是大坂腔的日语,与东京腔不太一样。”

  “是吗?我懂了。那我教你的算是台湾腔的台语。”

  “我跟你说真的Ne。所以你要记得你学的是大坂腔的日语哦!”

  AmeKo很认真地交待着,好像这是一件马虎不得的事。

  甚至告诉我大坂人说谢谢是O-Ki-Ni,而非A-Ri-Ga-Do。

  其实只要有日本人听得懂我讲的日语,我就偷笑了,谁还管腔调!

  当AmeKo的老师也是件很好玩的事,因为她常会问许多很难沟通的问题。

  “蔡桑,荔枝是什麽?”AmeKo知道杨贵妃最喜欢吃荔枝,於是问我。

  “一种水果啊!”不然我还能说什麽?

  “长怎样呢?英文叫什麽?”

  “现在不是荔枝产期,没办法请你吃。至於英文嘛,也许叫milk chicken。”

  “milk chicken?”

  “你鸡啊!”

  我觉得很好笑,不管AmeKo的一脸茫然,自得其乐地大笑着。

  “那麽"去势"呢?”

  “去世就是死掉的意思。”

  “不不,我是说这个"去势"——”AmeKo在纸上写了下来。

  “这个喔!嗯——有点难以启齿。”

  “是吗?是不是"大势已去"的意思?”

  “哈哈哈——对对对。去了势以後,的确是大势已去。”

  与板仓老师相比,我这个蔡老师实在应该汗颜。

  虽然雨子在台南,但台南的冬天并未因此而多雨。

  台南冬天的乾燥温暖是我喜欢台南的主要原因,不过我现在却期待着下雨。

  正如AmeKo一样。

  一直等到11月底的某个星期二清晨,天空才开始飘了一些雨。

  那天AmeKo来上课时,还背了一个红色背包,我很纳闷。

  我记得那时我正在教她李商隐的《夜雨寄北》: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我的窗户虽然面朝北方,不算西窗,但此时窗外却正淅哩哔啦地下起雨来。

  像是听到声响的猎犬,AmeKo跃身而起,直奔窗边。

  “Man-Zai! Man-Zai!(万岁)”

  AmeKo高举双手,情绪有点亢奋,像收到芭比娃娃的小女孩。

  “Mo-Mo-Ta-Ro 桑,Mo-Mo-Ta-Ro 桑——”

  AmeKo唱起歌来,边唱边拍手。

  “咳咳——AmeKo同学,现在是上课时间。”

  “是吗?”AmeKo将她的手表凑到我面前:

  “现在是8点1分,轮到我是老师了。Man-Zai! Man-Zai!”

  没办法,形势比人强,我只好拿出日语读本。

  “今天我们不上课,我教你唱日文歌。就教刚刚我唱的"桃太郎"好了。”

  “但我今天对日文的动词应用,有强烈的学习欲望,期待听到老师的教诲。”

  我可不想学日文歌,只好装作一付很想上课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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