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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他的名字很好玩,吴驰仁念起来就像' 无此人'.”

  “这么说的话,我第一次到这里看房子、和搬家那天,电梯也没坏?”

  “电梯一直很正常呀,从没坏过。”

  叶梅桂把毛巾搁在茶几上,理了理头发,笑着说:“这是我们这栋大楼的幽默感哦,你只要看见有人在爬楼梯,就知道他不是这里的住户了。很有趣吧。”

  “有趣个头!我今天已经来回爬了三趟楼梯!七楼耶!”

  “呵呵”她竟然笑个不停:“想不到吧。”

  我本来觉得有些窝囊,但是看到叶梅桂的笑容后,就无所谓了。

  虽然我并不知道,为什么她有双寂寞的眼神;但我相信,像玫瑰般娇媚的眼神,才是她真正的样子。

  叶梅桂啊,妳应该要像妳说的那样,是一朵在夜晚绽放的玫瑰花,而不是总让我联想到寂寞这种字眼。

  “怎么了?在生气吗?”叶梅桂嘴角还挂着微笑:“历史悠久、博大精深的水利工程没让你学会幽默感吗?”

  “水利工程是严肃的,因为我们不能拿民众的生命来开玩笑。”

  “哦,是这样呀。那你也是严肃的人啰?”

  “我不严肃。我现在只是个肚子很饿的人。”

  “肚子饿了吗?需要我煮碗面给你吃吗?”

  “这是寒暄吗?”

  她没回答,只是微微一笑。

  “烹饪这门学问,真是历史悠久、博大精深啊!”

  “干嘛这么说?”

  “我以为妳是学烹饪的。所以我想我得说上这一句,妳才会煮面。”

  “我不是。你今天帮我这么多忙,煮碗面给你吃是应该的。”

  “那妳念的是什么历史悠久、博大精深的学问呢?”

  “以后再告诉你。”

  叶梅桂笑一笑。站起身,往厨房走去。

  我看着厨房内的叶梅桂,这个即将跟我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的女子。

  她的背后散着新干的头发,嘴里轻声哼着歌,似乎很轻松自在。

  这让我产生我跟她是一家人的错觉。

  没多久,叶梅桂端出了一碗榨菜肉丝面。

  我吃了一口后,疲惫的身心终于放松,不由得微笑了起来。

  我不必再担心该如何适应台北人的口味,以及是否会再有人陪我吃面的问题。

  “笑什么?是不是很难吃?”她问我。

  “不。这碗面很好吃。”我回答。

  因为我又看到了一朵在夜晚绽放的玫瑰花。

  第六章

  学姐?是的,我总是这么称呼她。

  她大约姓施吧,有一次她曾告诉我。

  也许姓石,也许姓史,我并不清楚。

  那次是中秋夜,社团的人一起赏月放鞭炮时,她告诉我的。

  鞭炮声太吵,我只隐约听到' ㄕ' 的音。

  后来也没敢再问她,怕她觉得我根本没放在心上。

  学姐的名字很好听,叫意卿。

  第一次在社团办公室碰到她时,她这么跟我说:“读过林觉民的《与妻诀别书》吧?

  一开头不是' 意映卿卿如晤' 吗?”

  “学姐也叫意映?”

  “不,我叫意卿。不是意映,也不是意如,更不是意晤。”

  学姐笑了起来,我就这么记下了她的名字,与她的笑容。

  刚认识学姐时,我大一,18岁;学姐大二,20岁。

  换言之,学姐高我一届,却大我两岁。

  社团的人通常都叫她意卿学姐,只有极少数的人有资格叫她意卿。

  而我,只叫她学姐。

  正如她只叫我学弟一样。

  这种相互间的称谓,从不曾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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