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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


  出了车站,机车不见了,往地上看,一堆白色的粉笔字迹。

  在一群号码中,我开始寻找我的车号,好像在看榜单。

  嗯,没错,我果然金榜题名了。

  考试都没这么厉害,一违规停车就中奖,真是悲哀的世道埃拖吊场就在我家巷口对面,这种巧合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不幸的是,我不能在我家附近随便停车。

  幸运的是,不必跑很远去领被吊走的车。

  拖吊费200元,保管费50元,违规停车罚款600元。

  再加上来回车票钱190元,月台票6元,总共1046元。

  玩笑果然不能乱开,这个玩笑的价值超过1000元。

  后来荃偶尔会打电话来助理室,我会放下手边的事,跟她说说话。

  荃不仅文字中没有面具,连声音也是,所以我很容易知道她的心情。

  即使她所有的情绪变化,都非常和缓。

  就像是水一样,不管是波涛汹涌,或是风平浪静,水温并没有改变。

  有时她因写稿而烦闷时,我会说说我当家教和补习班老师时的事。

  我的家教学生是两个国一学生,一个戴眼镜,另一个没戴。

  第一次上课时,为了测试他们的程度,我问他们:"二分之一加上二分之一,等于多少?""报告老师,答案是四分之二。"没戴眼镜的学生回答。

  在我还来不及惨叫出声时,戴眼镜的学生马上接着说,"错!四分之二还可以约分,所以答案是二分之一。""你比较厉害喔,"我指着戴眼镜的学生,"你还知道约分。"看样子,即使我教得再烂,他们也没什么退步的空间。

  我不禁悲从中来。

  在补习班教课很有趣,学生都是为了公家机关招考人员的考试而来。

  大部分学生的年纪都比我大,三四十岁的人,比比皆是。

  第一次去上课时,我穿著牛仔裤和T恤,走上讲台,拿起麦克风。

  "喂!少年仔!你混哪里的?站在台上干什么?欠揍吗?"台下一个30岁左右的人指着我,大声问。

  "我是老师。"我指着我鼻子。

  "骗肖咧!你如果是老师,那我就是总统。"他说完后,台下的学生哄堂大笑。

  "这位好汉,即使你是总统,在这里,你也得乖乖地叫我老师。""赞!你这小子带种,叫你老师我认了。"我的补习班学生大约有两百多人,包罗万象。

  有刚毕业的学生;有想换工作的上班族;还有想出来工作的家庭主妇。

  有一个妇人还带着她的六岁小女孩一起上课。

  他们的目的,只是想追求一份较稳定的公家工作,毕竟景气不好。

  学生的素质,或许有优劣;但认真的心情,不分轩轾。

  在课堂上,我是老师;

  但对于人生的智能,我则是他们的学生。

  虽然有家教和补习班老师这类兼差,但留在学校当研究助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柏森在高雄的工作,好像也不是做得很开心。

  子尧兄则是随遇而安,即使工地的事务非常繁重,他总是甘之如饴。

  秀枝学姐算是比较稳定,当完了实习老师,会找个正式的教职。

  至于明菁,看到她的次数,比以前少了些。

  在找不到工作的那一个月内,明菁总会劝我不要心急,要慢慢来。

  当我开始做研究助理时,明菁没多说些什么,只是说有工作就好。

  因为我和明菁都知道,研究助理这份工作只是暂时,而且也不稳定。

  虽然明菁的家在基隆,是雨都,可是她总是为我带来阳光。

  那年的天气开始转凉的时候,我在客厅碰到明菁。

  明菁右手托腮,偏着头,似乎在沉思,或是烦闷。

  沉思时,托腮的右手掌施力很轻,所以脸颊比较不会凹陷。

  但如果是烦闷,右手掌施力较重,脸颊会深陷。

  我猜明菁是属于烦闷。

  "姑姑,好久不见。"我坐了下来,在明菁身旁。

  "给我五块钱。"明菁摊开左手手掌。

  "为什么?"

  "因为你好久没看到我了呀,所以要给我五块钱。""你可以再大声一点。""给-我-五-块-钱-!""你变白烂了。"我笑了起来。

  "工作还顺利吗?"明菁坐直身子,问我。

  "嗯,一切都还好。你呢?"

  "我还好。只是论文题目,我很伤脑筋。""你论文题目是什么?""关于《金瓶梅》的研究。""真的假的?""呵呵,假的啦。"明菁笑得很开心。

  明菁的笑声虽然轻,却很嘹亮,跟荃明显不同。

  我竟然在明菁讲话时,想到了荃,这又让我陷入了一种静止状态。

  "过儿,发什么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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