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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


  我果然不是诗人的材料,遇见难得的美景也无法成诗。

  想起该给徐驰打个电话,便拨了通电话给徐驰。

  徐驰说20分钟到,在饭店大堂等我,见了面再说。

  20分钟后我下了楼,一出电梯便看见徐驰坐在大堂的沙发椅上。

  “老蔡!”徐驰站起身,张开双臂,“来,抱一个。”唉,如果这句话由暖暖口中说出,那该有多好。

  跟徐驰来个热情的拥抱后,他说:“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一杯可以。”我笑了笑,“两杯就醉了。”徐驰在饭店门口叫辆计程车,我们直奔什刹海的荷花市场。

  我和暖暖去年夏日午后曾在湖畔漫步,但现在是冬夜,而且还是雪夜。

  片片雪花缓缓洒在什刹海上,没有半点声响,也不留下丝毫痕迹。

  想起昨天在杭州西湖游览时,总听人说:晴西湖不如雨西湖;雨西湖不如夜西湖;夜西湖不如雪西湖。那么雪夜的西湖一定最美吧?

  而什刹海是否也是如此?

  荷花市场古色古香的牌坊,孤傲地立在缤纷的霓虹灯之间;充满异国情调的酒吧,在满是古老中国风的湖畔开业,人声鼎沸。

  客人多半是老外,来此体验中国风味,又可享受时髦的夜生活。

  北京这千岁老头,筋骨是否受得了这折腾?

  徐驰一坐下来,便滔滔不绝讲起自身的事。

  我们一边喝酒,一边聊起过去、现在,以及将来。

  我发觉徐驰的衣着和口吻都变成熟了,人看起来也变得老成。

  “差点忘了。”徐驰突然说,“高亮今天到武汉出差去了,临走前交代我 跟你说声抱歉,只得下回再带你爬司马台长城了。”说完便从包里拿出叁张照片放在桌上,然后说:“高亮给你的。”这叁张照片其实是同一张,只是有大、中、小叁种尺寸。

  大的几乎有海报大小;中的约十吋宽;小的只约半个巴掌大。

  都是暖暖在八达岭长城北七楼所留下的影像。

  暖暖笔直站着,双手各比个V,脸上尽是灿烂的笑。

  “高亮说了,大的贴墙上,中的摆桌上,小的放皮夹里。”徐驰笑了笑。

  高亮的相机和技术都很好,暖暖的神韵跃然纸上。

  我满是惊喜并充满感激。

  “来。”徐驰说,“咱们哥俩为高亮喝一杯。”“一杯哪够?”我说,“起码得叁杯。”“行!”徐驰拍拍胸口,“就叁杯!”我立刻将小张照片收进皮夹,再小心翼翼捲好大张照片,轻轻绑好。

  中的则先放我座位旁,陪我坐着。

  又跟徐驰喝了一会后,我发觉他已满脸通红、眼神迷濛,大概醉了。

  想起他明天还得上班,便问:“驰哥,你家住哪?”“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大风从坡上颳过,不管是西北风还是东南风,都是 我的歌我的歌……”徐驰高声唱着歌。

  我心想徐驰应该醉翻了,又试一次:“你在北京住哪?”“我家住在黄土高坡,日头从坡上走过,照着我窑洞晒着我的胳膊,还有 我的牛跟着我……”徐驰还是高声唱着歌。

  我扶起徐驰,叫了辆计程车送我们回台湾饭店。

  徐驰早就睡得不省人事,只得将他拖上我的房间,扔在床上。

  简单洗个热水澡,洗完走出浴室时,徐驰已鼾声大作。

  看了看錶,已快凌晨一点,摇了摇徐驰,一点反应也没。

  反正是张双人床,今晚就跟徐驰一起睡吧。

  打了通电话给饭店柜台,请他们早上六点半morning call。

  以前在台湾时,听人说大陆上把morning call翻成叫床,很有趣。

  记得去年教汉字的老师说过,汉字顺着念也行、倒着念也可以。

  大陆是顺着念,所以叫床的意思是“叫你起床”;但台湾是倒着念,叫床的意思就变成“在床上叫”。

  昨天在杭州西湖边,晚上回苏州,今早应该从苏州到上海再回台湾;没想到因为一念之差,现在却躺在北京的饭店床上。

  回想这段时间内的奔波与心情转折,疲惫感迅速蔓延全身,便沉沉睡去。

  六点半morning call的电话声同时吵醒我和徐驰。

  徐驰见和我一起躺在床上,先是大惊,随即想起昨夜的事,便哈哈大笑。

  他简单漱洗后,便急着上班。

  “还是那句老话。”徐驰说,“以后到北京,一定得通知我。”说完又跟我来个热情的拥抱。

  徐驰刚打开门,又回头说:“老蔡,加油。”我知道徐驰话里的意思,便点点头表示收到。

  徐驰走后,我又继续睡。

  作了个奇怪的梦,梦里出现一个山头,清军的大砲正往山下勐轰;砲台左右两旁各趴着一列民兵,拿着枪瞄准射击。

  而山下有十几队法军正往山上进攻。

  我和暖暖在山头漫步,经过清军砲台,我告诉暖暖:“这里就是暖暖。”“你终究还是带我来暖暖了。”暖暖笑得很灿烂。

  砲声隆隆中,隐约传来尖锐的铃声。

  好像是拍战争片的现场突然响起手机铃声,于是导演气得大叫:“卡!”我被这铃声吵醒,花了几秒钟才意识到应该是门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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