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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Farewell,不会再见的再见,跟 Goodbye不太一样。他最后一次为她煮爱尔兰咖啡时,就是问了她这么一句:Want some tear drops? ”

  “tear drops? ”

  “嗯。因为他还是希望她能体会思念发酵的味道。”

  “她回到旧金山的家后,有一天突然想喝爱尔兰咖啡,找遍所有咖啡馆都没发现。后来她才知道爱尔兰咖啡是酒保专为她而创造的,不过却始终不明白为何酒保会问她:‘Want some tear drops?’”

  “没多久,她开了咖啡店,也卖起了爱尔兰咖啡。渐渐地,爱尔兰咖啡便开始在旧金山流行起来。这是为何爱尔兰咖啡最早出现在爱尔兰的都柏林,却盛行于旧金山的原因。”

  “空姐走后,酒保也开始让客人点爱尔兰咖啡,所以在都柏林机场喝到爱尔兰咖啡的人,会认为爱尔兰咖啡是鸡尾酒。而在旧金山咖啡馆喝到它的人,当然会觉得爱尔兰咖啡是咖啡。”

  “因此爱尔兰咖啡既是鸡尾酒,又是咖啡,本身就是一种美丽的错误。”

  “好了,故事讲完罗。该为你煮杯爱尔兰咖啡了。”

  “别偷偷地帮我加眼泪喔。”

  “哼。就算加了你也喝不出来。”

  “搞不好我喝得出来喔。因为你的眼泪大概是甜的吧。”

  “你上礼拜让我白等,我还没跟你算帐呢。”

  “你别自责了。我已经原谅你了。”

  “你………”她指着我:“不跟你说话了。”她白了我一眼,便专心地煮爱尔兰咖啡。

  这次能待在“Yeats”比较短,爱尔兰咖啡刚喝完,也是该坐车的时候。

  “你今天的坚持是什么呢? ”

  “你是第一位知道爱尔兰咖啡适合什么样心情的客人,所以我坚持请客。”

  “心情? ”

  “刚刚说过了呀,爱尔兰咖啡,适合思念发酵时的心情。”

  “很好。其实我也很怕你找不到坚持的理由。”

  “下星期别再生病了。”

  “你放心。即使在医院打点滴,我也会抱着点滴赶来的。”

  “傻瓜,别乱说话。把外套先穿上,再出去坐车吧。”

  日子愈来愈冷,南北的气候差异也愈来愈大。

  常常台南晴朗而微凉,台北却是又湿又寒冷。

  有一次台北下雨,她还撑着伞在巷口的凤凰树下等我。

  又说错了,是菩提树。

  “其他客人怎么办? ”

  “被我打发走了。”

  “你这么狠? ”

  “呵呵……我开玩笑的。这时候客人非常少。”

  “请问要点茶或咖啡? ”

  “咖啡。”

  “请问您要哪种咖啡? ”

  “爱尔兰咖啡。”

  这种对白一直没变,我们似乎尽量维持住老板与客人间的单纯关系。

  不过我问了她几次,她始终没告诉我为何酒保发明爱尔兰咖啡后一年内,只有空姐才点得到爱尔兰咖啡。

  那年12月的第三个星期四,还刚好碰到她的生日。

  “这么巧? 嗯……原来你是射手座的。”

  “对呀。所以我今天要陪你喝一杯爱尔兰咖啡。”

  “为什么? ”

  “射手座,又叫人马座,宛如一匹在原野上奔驰的野马。崇尚自由的人马座当然适合喝一杯爱尔兰咖啡呀。”

  她好像很喜欢把所有事情都赖到爱尔兰咖啡身上。

  每次该去坐车时,我总会觉得公事包比来台北前重多了。

  “你是第一位知道我是射手座的客人,所以我坚持请客。”

  “你是第一位敢放女老板鸽子的客人,所以我坚持请客。”

  “你是第一位分不出凤凰树和菩提树的客人,所以我坚持请客。”

  “你是第一位喝爱尔兰咖啡不用给钱的客人,所以我坚持请客。”

  她总会随便找到一个坚持的理由。

  即使真的掰不出理由,她也会说:

  “你是第一位我想不出理由请他喝爱尔兰咖啡的客人,所以我坚持请客。”

  隔年年初,这个研究计画得做最后的期末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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