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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不嫌弃她比你大五岁,你真的会一辈子对她好么?”军长奶奶像个神父似的问。

  “是的,奶奶。您说过贤惠是女人最好的品德,我正是喜爱她这一点。女人比男人活得更长久,我年纪小些,正好与她白头偕老。我们就同岁啦!”沈展平改成很真挚的模样。

  “好吧。看在你去世的爷爷面上,我借给你们这笔钱。”军长奶奶长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有浑浊的泪水像树木的汁液一般渗出。

  安琪娘正好此时进屋,不知这件事为何又惊扰爷爷的英魂。

  步出这座阴郁得化不开的宅院后,安琪娘不安地说:“假如有一天我领着安琪儿散步,被军长奶奶撞见了,怎么办?”

  “军长奶奶有极严重的类风湿,一辈子也走不出那座小院了。”沈展平幽幽地说。

  “叫你这么一说,我真有拿了死人钱的感觉。”安琪娘紧紧湖绿色的衣衫,“假如过些日子她问起你结婚了没有,你该如何回答?沈展平我告诉你,我先生可说了,这种游戏可以玩一次,但不可有再,更不可有三。我们到此为止。”

  “你放心。我绝不仑再裹胁您卷土重来。”

  “但你并没有回答我,老太太问起来怎么办呀?挺孤独的一个老人,你不该欺骗她。”

  “我认为欺骗有时也是一种幸福。至于回答,就说是你欺骗了我,遗弃了我,辜负了我。”

  “沈展平,栾德司长经常在背后夸你,说你有经济头脑十分干练,果然名不虚传,而且还要加上不择手段。”安琪娘喟叹。

  “怎么能说不择手段呢?我很重视手段的,比如借用阁下的力量。”沈展平叫屈。

  “按照商品交换的原则,您是否要为工具支付报酬?”安琪娘开玩笑。

  “大姐,您应该再沉着一点,这样我下面发出的共进晚餐的邀请,就蒙上了一层温情脉脉的面纱。现在,只剩下赤裸裸的利害关系了。”因为旗开得胜,沈展平也诙谐起来。

  “去哪吃?”

  “肯德基吧。”沈展平说。

  “档次太低啦!这哪像一个腰里揣着6000元的大款的派头!”安琪娘委屈得大叫。

  “那就麦当劳吧。”沈展平咬咬牙。

  “除了快餐店,你就不能找个正餐店吗?作为未来的股市大亨,你这个发家史的第一页,总该光彩夺目些!”

  “进正餐店有一种进无底洞的感觉,你不知道将被宰杀多少。快餐店有一个好处,你确切地知道自己将流多少血。要不咱们去……”沈展平决定要好好谢谢安琪娘。

  “得了吧,未来的百万富翁!等你真发了财,再补请我好啦!现在,我要去看安琪儿。”安滇娘款款而去,湖绿色的连衣裙飘然荡起,仿佛一片漾开的新茶。

  “嘿,还忘了问你,你是凭什么理由把军长奶奶的钱包撬开的?”安琪娘好奇地转回身。

  “我们家乡的人都知道,军长奶奶比军长爷爷大五岁。”沈展平沉郁地讲,他的思绪在倏忽之间,像受伤的鸽子,坠落在遥远的家乡。

  安玫娘的裙裾又像荷叶般地摇曳而去,但又旋转而回。

  “怎么啦?三进山城?”沈展平好生奇怪。

  “忘了告诉你,”安琪娘一脸郑重,“我认识的一位在四局工作的校友,算是师弟吧,也不打算要股票。听说你似乎对收购这玩艺感兴趣,他托我问你,他的那份你要不要?”

  “要!”沈展平不假思索,唾地有钉。

  “但是,请你注意,乔致高——就是那个人的名字,不像北图吕不离白白赠予你这份权利,而是卖给你,每股1元。也就是说,总共要5000元,你才能买下这2000股。我想你不会愿意的,所以也没当回事。”安琪娘捋了一下鬓边的乱发,这个动作暴露出她是经过沧桑的女人。

  “我愿意要。”

  一分钟后,沈展平说。七

  明天就是交股票款的最后期限了。

  真够黑的!转手之间就要赚取普通职员一年的工资!沈展平暗暗骂道:这简直是资本主义原始积累时期血腥盘剥!但骨子里,沈展平佩服乔致高这小子的勇气和厚颜,敢要这个价,就是袅雄的表现,假如真像北图吕不离,虽说沈展平省了钱,但在胆识谋略这个层面上,沈展平蔑视他、怜悯他。

  只是,再到哪里去搞到钱?

  再找军长奶奶借?

  不,这不可能了。

  但是现在怎么办?去偷?去抢?为了今后不可知的财富,沈展平此时把自己逼得走投无路。

  深秋的寒意,像春日的杨花,四处飞腾。城市的秋天,是最豁然开朗的季节。那些夏天里像毒章一样滋生的冷饮摊大幅度地减少,树木抖落了累赘的绿叶,裸出简练的树干,使马路上的人得到比夏季更多的阳光。

  秋天的城市更接近自然。女人们虽然还穿裙子,但质地高雅厚重起来,显出城市的富贵。男人们不再袒胸露臂地穿T恤,而是系起领带,西服的后开气疾速地扇动,大家都在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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