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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八


  周子秦问:“都是同族的,昨天人刚死,今天就分东西啊?”

  齐福讪笑:“这个……反正齐判官也没近亲了,等族中其他人一来,还不是瓜分掉么……我们平时服侍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多拿一点,那个,也是应该的么,嘿嘿……”

  周子秦对他理直气壮的模样简直无语了。

  黄梓瑕又问:“齐判官在这边任职,平日不知多与什么人交往?”

  “他日常忙碌,多在节度府中,回家住宿也是早出晚归。他年纪轻轻就是节度府判官,这么大的官可了得么?我们齐氏一族这么多年也只有这么一个大官啊……”

  黄梓瑕不屈不挠地将话题又拐了回来:“老人家,请你仔细想想,他素日交往的,除了节度府的人之外,还有谁呢?这事关乎齐判官一案是否能迅速找到真凶,请你一定要帮我们回忆一下。”

  齐福这才仔细地思索,然后说:“判官常去沐善法师处谈论佛理,沐善法师也曾来过我们家中用膳,这个……算么?”

  沐善法师。黄梓瑕记得这个名字。她便问:“原来齐判官喜好佛理?”

  齐福有点迷糊,说:“这个我倒不知,我连沐善法师在哪个寺庙都不知道。”

  黄梓瑕又问:“除了法师之外呢?”

  齐福似乎确实不了解齐腾的日常交际,面露迟疑之色。

  黄梓瑕只好再问:“有位叫禹宣的,不知老人家可有印象?”

  齐福啊了一声,赶紧说:“有这么个人!还曾在这边短住过两三天,似乎是自杀,被齐判官救回来了。当时沐善法师也曾过来看过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当时他们三人在房中说话,齐判官把自己养鱼的那个瓷盏都摔了,还让禹少爷把他的鱼还给自己!”

  鱼。黄梓瑕敏锐地抓住了这个关键点,立即问:“我听说齐判官喜欢养鱼?”

  “喜欢么,倒也不见得。只是齐判官特别得意他养的那条鱼,说是沐善法师从京中偶得,带回送给他的,原是西域的种,中土十分罕见。”

  黄梓瑕又问:“他让禹宣把鱼还给他,这么说,他把鱼送给了禹宣?这么珍稀的鱼,他会舍得给别人么?”

  “就是啊,看起来,齐判官和禹宣的关系也未到这种地步,我也觉得他不太可能将这么喜欢的东西送人。判官曾对我们夸耀说这鱼可活百年,自己死的时候就在墓中盛一缸清水,让小鱼跟着他一起去的……现在想来,这话可真不吉利,难怪他……唉!”齐福说话唉声叹气,脸上也堆了些伤悲表情,只是眼睛骨碌碌一直往厅内陈设的器物上看,尤其是鎏点金的,镶点银的,嵌点玉的,简直口水都要流下来。

  黄梓瑕又问了些关于禹宣的事情,但齐福只记得些皮毛,只说他在这边暂住的几天内,一动不动跟死人一样躺着,稍微清醒一点之后便让他自己宅第中的人将自己接回去了。他愣是没听他出一声。

  黄梓瑕见他也说不出什么来了,便问:“那么,平时齐判官都在哪里办事?有没有留下文书什么的?”

  “都在书房,请两位跟我来。”齐福转身带他们到了后面的一个小阁。这里有书架书案,还有几幅悬挂着的画,画的是月季、杜鹃、水仙,还有一幅青松。

  黄梓瑕站在松树画前,看着上面青碧的三四棵夭矫松树之下,一个人安坐弹琴。那人将琴置于膝上,轻挥十指,旁边写的是“为我一挥手,如听万壑松”。

  周子秦在她身后看着这幅画,说:“好像……有点怪怪的。”

  “是有点怪怪的,如果挂的是一幅绣球花,或许就更合适了。”黄梓瑕说。

  齐福“咦”了一声,说:“正是,之前这里挂的,正是一幅绣球花。”

  “那现在绣球花的画呢?”周子秦问。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也不知什么时候,绣球花换成了松树——你们稍等啊。”齐福说着,走到门口冲着外面大喊:“阿贵,阿贵!”

  有个十四五来岁的少年跑了过来:“福伯,什么事啊?”

  “你不是帮老爷打理书房的吗?里面那幅绣球花的画儿呢?”

  那少年歪着头看松树画,莫名其妙:“我哪儿知道?说不定老爷觉得松树更好看,所以换了一幅嘛。”

  “滚滚滚!”齐福挥手撵走了他,然后转头对着他们赔笑:“看来是老爷自己换的,我们做下人的,那也得随着他不是?”

  看来这个齐腾治家无方,人一死,如今宅中一团混乱,根本无从探查。

  黄梓瑕只好示意齐福退出,自己和周子秦在房内寻找线索。周子秦第一时间先去翻书架和抽屉,黄梓瑕在屋内转了一圈,在废弃纸篓之中看到一个东西,便伸手取了出来。

  是一个暗蓝色荷包。这荷包颜色稳重,式样老旧,而上面绣的百子莲也是一板一眼,毫无灵气,一看就是拙劣绣工。

  黄梓瑕将荷包拿起,放在眼前仔细端详着。周子秦凑过来看了一眼,说:“大约是旧荷包,颜色暗淡了,所以被齐腾丢弃了。”

  黄梓瑕摇头道:“这荷包虽然颜色沉稳,但上面这百子莲花纹,只是妇人所用,寓意多子。你觉得齐判官会用这样的花式吗?”

  周子秦不好意思地抓抓自己头发:“可姑娘们怎么会用这种老气横秋的颜色?”

  “姑娘不用,但年长妇人肯定会用的,不是吗?”

  周子秦嘴巴张成一个圆圆的形状:“这么说……是他母亲的遗物?”

  黄梓瑕有点无奈:“母亲的遗物丢在废纸篓里?而且齐判官出身大族,他母亲用这种做工的荷包?这又有作为遗物的必要么?”

  周子秦眨眨眼,问:“那么……”

  “你忘记了,汤珠娘的侄子汤升曾说过的话了吗?当时汤珠娘曾把荷包拿出来一点,但又塞回去了,说还是带回去打一对银簪吧——而她死后我们检查她的随身物事,却没有发现那个荷包,是不是?”

  周子秦顿时恍然大悟:“凶手将她推下山崖的时候,将她的荷包拿走了!”

  “很有可能,就是这个荷包。”黄梓瑕拿着那个空荷包说道。

  “可是,齐判官这么有钱,怎么会去抢那个仆妇的钱?”周子秦想了想,又说,“那……或许也有可能是别人见财起意,在山道上行劫,然后这荷包被齐判官刚好捡到了?”

  “行劫的话,包袱必定会被翻得乱七八糟了,怎么可能里面的衣服还叠得整整齐齐的呢?对方明显是直冲着这个荷包而来,制服了她之后,又将她包裹中的荷包拿走,然后直接将她推下了山崖。”

  周子秦顿时了然:“她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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