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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呃?没有……没有什么?”轻凤闭着眼,在云里雾里追问着李涵。

  “没有外家势力,可以供我扶持……”李涵也闭着双眼回答她,声音里多少透着些消极。

  “外家?”轻凤迷迷糊糊地重复了一声,下一刻便倏然睁大双眼,“陛下您想扶持外戚?!这,这……”

  作为一朝天子,这想法是不是太诡异了?!

  李涵无奈地一笑,与轻凤一同藏在屏风的阴影下,两眼发亮地望着她道:“没错,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可是外有藩镇、内有阉党,只是没有我的地方……我能怎样做呢?我甚至不能随心所欲地……”

  他话说到此又生生卡住,不愿再对轻凤吐露更多心事,只抬起一只手,手指抚过她滑嫩的脸颊:“我似乎说得太多了。唉,你不该听,只怕你知道得多了……我却保不住你。”

  没有家世背景的妃嫔,他实在不该太过宠幸——否则就像他的母亲,只因自幼离乡做了宫女,如今连一个知名知姓的舅舅都给不了自己。自幼的艰难险阻,到如今的独木难支,其中的难处又有谁知道呢?

  李涵想着想着就恍了神,不料这时轻凤却忽然紧紧搂住了他,将脑袋埋进他的怀里:“陛下——”

  她这一声念得动情,可声音里却掩不住一股嗔恨,令李涵禁不住一愣。

  “陛下,”轻凤两只手攀着李涵的肩,踮着脚凝视他,蹙着眉道,“陛下,臣妾我没有外戚,那又如何?我不需要保护,压根不需要!反倒是陛下您……不管您将来碰到什么事,臣妾我都会站在您身边!”

  轻凤连珠炮似的一番话让李涵怔忡不已,他还没来得及对她做出任何反应,这时王内侍却已走进内殿,尖细的禀告声将二人匆匆惊散。李涵悄悄与轻凤对视一眼,才不动声色地走出了屏风,一边令王内侍替自己更衣,一边又吩咐王内侍道:“等下你去宣御医来,好好替黄才人诊一下脉,刚才那一场风波虽然有惊无险,但还是开几剂汤药才稳妥。”

  “是,卑职遵旨。”王内侍立刻领命,在替李涵束好腰带后毕恭毕敬地一躬身,无视轻凤惊恐万状的小脸,微笑着退了下去。

  ***

  翠凰坐在云里,随风悠悠飘到了永崇坊华阳观的上空,在心里暗忖道:遥望这座观里,的确有紫气氤氲,何时来了这样一位高人?

  就在她沉吟之时,此刻正趴在榻上一边吃着蜜饯杂拌儿,一边逗着小狐狸的永道士也同样一凛神,山花烂漫地咯咯笑起来:“哟,还真来了一只像模像样的,我得出去会会。小狐狐,你就在这儿等着我啊……”

  说罢他将手指一弹,飞鸾脖子上的项圈便瞬间闪出道道金光,将她束缚得动弹不得。

  永道士洋洋自得地为自己铺开一朵祥云,盘着腿坐在云上晃晃悠悠地飞升到半空,与翠凰面对面道:“呵,一只青狐!”

  翠凰顿时恼怒地蹙起眉,很讨厌眼前这个可以轻易识破她原形的家伙:“飞鸾是不是在你这里?”

  “飞鸾?”永道士一抬眉,想了好半天才恍然大悟道,“哦,你是说那只小狐狐吧?对啊,我留她在华阳观里作客,嘿嘿,天天有鱼吃哦……”

  翠凰素来清心寡欲,最恨永道士这样疯疯癫癫的人,于是索性一咬牙,从手心中幻出了一对鸳鸯剑。永道士见翠凰亮出法宝,不禁面色古怪地嘿嘿一笑,捏起手指啪地一弹,就见云空中哗地一声泻下一道白练,竟直直垂落在永道士的面前。

  那道白练似绢绸一般轻透,却在呼呼作响的风声中静止不动,唯有两侧流云不断地飞散,使它看上去像一根直刺进云霄的砥柱。翠凰一见到永道士的法宝,心中便暗暗震惊——须知法宝越是大张旗鼓花里胡哨,就越消耗法力,永道士这条白练先不论审美趣味的好坏,倒确实显出了他深厚到可怕的功力。

  区区一座华阳观,不该容得下他这只龙虎。翠凰知道自己这次惹上了麻烦,此刻却骑虎难下,只能攥紧了手中的宝剑:“你的确是个高人,这点倒出乎我的意料。”

  “那是,”只见永道士扬起鹤氅,恬不知耻地自报家门,“我是终南山上的高人,轻易不出山的。”

  翠凰一怔,还没想到该怎样回话,这时只听永道士呼哨一声,那道静止的白练竟突然像活起来一样,直直朝她刺来。翠凰一惊,立刻驾云躲过白练的袭击,不料那道白练竟在空中遽然逆转,电光一般斜飞过翠凰的身侧,又像浸了水的布匹一样有力,狠狠地向她抽来。

  翠凰躲闪不及,瞬间便吃了那白练凌厉的一记,五脏六腑都险些被震出血来。这时那道白练拦住翠凰的腰,竟像蛇一般绕着她转了几圈,狠狠勒住她的身子,不断地收紧。翠凰咬着牙仗剑一划,唰地一声将那白练划断,只觉得身上束缚一松,一段白练便像死蛇一般从她身上滑脱,轻飘飘地消失在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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