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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四


  若只论武功,灰衣人明显高过黑衣武士,可黑衣武士好似早知道灰衣人的武功路数,有备而来,兵器是专门克制软剑的厚刀,而且三人一组,彼此配合,将灰衣人逐个击杀。眼看着九月手下的人也折损大半,八月忙高叫了一声暗语,通知九月救人逃跑。

  云歌在厮杀声中醒来,掀开车帘,看到外面的殊死搏斗,只觉自己正在做梦,呆呆看着众人,完全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

  九月看到云歌,才明白公子为什么要他们保护驴车,回身对富裕说:“对方人太多,我们只能救云歌走。”

  富裕和抹茶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只要姑娘能护得我家小姐安全,我们就感激不尽。”

  九月探手将呆呆愣愣的云歌拽下车,富裕和抹茶没了顾忌,立即拔出兵器迎敌,掩护九月逃走。

  九月一手抛出飞索,钉入山道下方的一株大树上,一手挟着云歌,借助飞索,带云歌从众人头顶上飞掠而过。

  黑衣人本以为云歌已是囊中之物,不料九月忽出奇招,情急下,出手越发狠毒,不大会儿工夫,灰衣人都被杀死。黑衣人立即追向云歌,八月带人挡在山道前,阻击黑衣人的追赶。

  九月口中打了个呼哨,八月带来的汗血宝马疾驰到飞索下。

  松手,落马,提缰绳,一气呵成。

  九月正要调转马头离去,黑衣人将已经俘虏的富裕和抹茶推到前面,一个好像头领的人高声叫道:“云小姐,我们只要你。你忍心看着这么多人都为了你死?”

  抹茶和富裕软绵绵地靠在黑衣人身上,想来筋骨都已被打断,嘴里仍硬气十足,“不用管我们!”

  八月一边奋力阻拦着追赶过来的黑衣人,一边吼道:“九妹,快走!公子定会为我讨回公道!”

  九月含泪点了点头,打马就走。

  云歌茫然地问:“我……我怎么在这里?陵哥哥……”她回头望着抹茶和富裕,“抹茶?富裕?”

  抹茶大叫:“快走!不用管……啊!”

  黑衣人一掌敲在抹茶的下颚上,刀刃入嘴,只听抹茶“啊”一声惨叫,鲜血激溅,他们竟然割去了抹茶的舌头。

  “啊!”

  云歌惨呼中,软倒在九月怀里,九月忙加速急驰,云歌去握她的手,哭求,“停下来,停下来……”又扭头频频向后看。

  九月毫不理会,一手勒住云歌的胳膊,一手驭马加速。

  黑衣人冷笑连连:“云小姐好狠的心!自你进宫,抹茶就一直悉心照顾你,真是枉费了她对你的一片情义。”

  说话间,刀刃飞过抹茶的脖子,鲜血喷溅!黑衣人又刻意用了些巧力,抹茶的头颅竟在空中打着转地飞向云歌。

  云歌大张着嘴,却一声都发不出来,眼睛里面是恐惧的绝望。

  黑衣人又抓起了富裕,挥刀想砍。

  云歌突然仰头长啸,悲凄的声音在山岭中荡开。

  山谷中群鸟惊起,黑衣人带来的马匹竟哀鸣着、全部跪倒在地。九月座下的马虽然没跪,却嘶鸣狂跳着要把九月和云歌颠下去。

  九月惊骇,这匹马是纯种的大宛汗血宝马,本就是马中极品,又是公子从小养大的,十分温驯听话,可云歌的悲音竟能让汗血宝马违背主人的命令。

  “你已杀了抹茶,我日后必取你命,你若再伤富裕,我必要你后悔生到这世上。”

  各种各样的咒骂早已经听多了,可云歌的哀音竟让黑衣人心中无端端的一寒,刀刃停在了富裕咽喉前,冷笑着说:“我早已说过,我们只要你,你若乖乖留下,这些人当然都不必死。”

  云歌唇间低鸣,汗血宝马安静了下来,自动回头,驮着云歌和九月向黑衣人行去,九月怎么勒马都不管用。

  马儿停在八月的人身后,还在厮杀的黑衣人和八月的人都停了下来,却仍握着刀剑、彼此对峙。

  云歌对九月说:“放开我。”

  九月看到云歌静若死水的眼睛,寒意侵骨,不自觉地就松了手。

  云歌跳下马,向黑衣人走去,“放了富裕。”

  黑衣人的动作快如闪电,一手将富裕抛向九月,一手把云歌抓上马,策马而去。

  云歌异样地安静,没有丝毫反抗,可因为主人事先有过吩咐,黑衣人对这丫头不敢轻估,仍把备好的一颗药丸递到云歌嘴边,“只是一颗迷药,让你睡一觉。”

  云歌一言未发地将迷药吞下。

  ***

  寒冬腊月,天寒地冻。

  窗户上蒙的纱已经残破,北风一吹,冷气直往屋里钻。屋内既无火盆,也无暖炕,霍成君走进屋中,觉得和屋外没任何区别。一旁的小吏陪着笑说:“地方太简陋,有污小姐。”

  霍成君冷冷地看着蜷卧在榻上的云歌,“我倒觉得这里的布置仍然太奢华。”

  小吏立即说:“是,是,小的也觉得太奢华了。”

  “叫醒她!”

  小吏已经揣摩清楚霍成君的意思,立即命人去打冷水,泼了一桶到云歌身上。

  云歌体内的迷药在寒冷下,散去了几分,身子却仍然发软,强撑着坐起,看到霍成君,也未惊讶。

  霍成君微笑着,走到她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云歌的双瞳中,太过淡然平静,没有霍成君想看到的恐惧慌乱祈求。霍成君瞅了眼小吏,小吏会意,拎着桶冷水,笑嘻嘻地走到榻旁,从云歌的头顶缓缓浇下。

  云歌两日没有进食,又身中迷药,根本无力反抗,她也放弃了无谓的挣扎。既不哀求,也不唾骂,任由混着雪块的冷水当头浇下,只安静地看着霍成君,漆黑的眼睛内有种一切都没有放在心上的漠然。

  霍成君为了这一日等待多时,一直畅想着云歌的落魄悲惨,临到头,却只觉自己的一腔怨恨连一点水花都未激起。看到云歌的样子,新怨旧恨都上心头,脸上反笑得越发欢快,“去找根马鞭来。”

  小吏立即领命而去。

  霍成君接过小吏寻来的马鞭,笑着吩咐:“你们都出去。”将鞭子抖了抖,用力抽下,云歌下意识的躲避,却因身上无力,根本没有躲开,衣服应声而裂。

  “这一鞭子本该多年前就抽你的!在街上冲撞我,杀害了我的宝马,却毫无愧疚!”

  又一鞭子。

  “这是因为我救了你,你却恩将仇报!”

  又一鞭子。

  “这是因为……因为……”霍成君无法说出心上的那道伤痕,只得将羞愤化作了更狠毒的一鞭子。

  “这是为了我大哥挨的板子!”

  “为了母亲打我的耳光!”

  “这是因为刘弗陵。连我入宫,你都要和我过不去!花费了无数心思的歌舞,却成了众人的笑柄!”

  霍成君越打越急,毫不顾忌、一鞭紧接一鞭地抽打下去,心中的怒火没有丝毫消逝,反倒烧得人欲疯狂。

  ……

  一个黑衣男子匆匆进屋,沉声说:“霍小姐,主人还要用她。”

  霍成君清醒了几分,看到云歌的样子,觉得这么多日子以来从未有过的畅快,她笑对云歌说:“今日先只要你半条命,过几日再送你去和刘弗陵团聚。”

  浑身血痕,卧趴在榻上的云歌身子猛地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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