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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一


  乌骨里听说胡辇来了,亲自迎出来,笑道:“今天吹的是什么风?几百年不出宫门的大姐居然亲自来访。”

  胡辇不理会她话中带刺,冷着脸看着乌骨里:“乌骨里,你知不知道燕燕病倒了?”

  乌骨里一愣:“什么?燕燕病倒了?她怎么会病倒呢?”

  胡辇讥讽地道:“那就得问你了。你们给她找了这么多麻烦,她能不倒吗?”

  乌骨里莫名其妙,也恼了:“大姐,你在说什么?”

  胡辇就把两次的流言说了,问她:“你到底想干什么?嫌燕燕的麻烦还不够多吗?你还有没有一点姐妹亲情?你和喜隐就不能过一点太平日子吗?”

  乌骨里没想到胡辇上门竟是兴师问罪的,既恼又恨:“大姐你说的是什么我竟是不知道,你护着燕燕我不恼你,你为了燕燕这般骂我,我却是不服气的。”

  胡辇见她毫无认错之意,更怒了:“你还同我说你不知道?两次的流言都是从你这里出来的,一边跟燕燕说,是李氏造谣三皇子的事;另一边又到处和人说,李氏活该被燕燕赐死,这样冤枉自己的妹妹,助长流言滋生,你还说你什么都不知道?怪不得上次在崇德宫你那么多话,原来是贼喊捉贼呢!”

  乌骨里大怒:“谁贼喊捉贼了?燕燕与韩德让之间的事,别人不知,你我能不知道?李氏造谣,惹恼了她,她便是因此下令毒死了李氏又有什么可奇怪的?是,我是说了几句实话,可那又有什么大不了的?燕燕是皇后,看一个汉人女子不顺眼,杀了就杀了,值得这样发作吗?大姐你要是上门来骂人的,恕我不奉陪了!”说着站起来便欲离开。

  胡辇拉住她:“你给我说清楚!亏你还是姐姐,给燕燕编造这种事,简直离谱!死的可是韩德让的妻子,你这是不给燕燕活路了!”

  乌骨里反而冷笑起来:“哟,韩德让一个臣子,能把她这皇后怎么样?都做了十几年皇后了,还放不开韩德让,那不正说明我说的那些都是实话吗?她心里就是容不下韩德让有别的女人。”

  胡辇大怒:“胡搅蛮缠,不可理喻!”说罢拂袖而去。

  乌骨里大怒,看着胡辇的背影顿足:“岂有此理,她这是什么意思!”她愤然拉着侍女瑰引道:“她这是什么意思?燕燕不好,拿我来撒气,我倒成了出气筒了!”

  瑰引素日深得她倚重,闻言却眉头深锁,看了看左右,有些忌惮,只劝道:“王妃消消气,我送您回房去。”

  直至两人回房,见左右无人,才道:“奴婢觉得皇太妃的话有些不对……”

  乌骨里仍气恼道:“她的话自然是不对的。”

  瑰引忙道:“不是,她说,两次的流言,都是从您这里出来的……”

  乌骨里恼道:“她胡说八道,你也相信?难道我会造燕燕的谣不成,分明本来就是这么一回事嘛!”

  瑰引知道她素来粗心,忙拉了她安慰,又缓缓引导她道:“那,李氏对皇后造谣的事,您是怎么知道的?”

  乌骨里脱口而出:“不是你同我说的吗?”

  瑰引愕然:“我?奴婢没说过啊!”

  乌骨里一怔,揉揉额头:“不是你说的,那必是重九说的,总之是你们中的哪个说的。好像是那天给我梳头的时候说的。”

  瑰引一惊,又试探着问她:“那皇后毒死李氏的事,也是重九说的?”

  乌骨里摇了摇头:“不是……”她皱起眉头思索着,忽然似是想到了什么:“对了,那是我说的,我那天和喜隐说起来的时候,我就跟喜隐说,必是这么一回事。”

  瑰引的心往下沉,就听得乌骨里又道:“那天喜隐问我,说是不是也相信燕燕和李氏争风吃醋,出手毒死了她?我说,燕燕倒未必会吃这个醋。但是,那个李氏放风说胡都堇是韩德让的儿子,就绝对触到燕燕和主上的逆鳞了。我是燕燕,我也饶不了这种女人。而且,如果我喜欢的男人有了别的女人,我就会给那女人一壶毒酒。你别看燕燕现在和主上夫妻恩爱,其实韩德让才是她心里最重视的男人。我是她姐姐,还能不知道她吗?喜隐还说我聪明呢。”

  瑰引听得肝颤,不敢再问下去,一扭头,见着门边已经站了一人,吓得手一抖,此时她正在为乌骨里卸妆,差点扯到她的头发,她勉强稳住心神,不敢再看那人。

  这时候门边那人款款走进来,上前接手了瑰引手中的活计。瑰引退到一边,去整理床铺了。

  §第197章 重九之死2

  等到乌骨里睡下,自有值夜的小丫环接手,重九和瑰引就退出去回到下人的角房。

  两人同住一房,一回去,就见着重九忙着铺床,卸妆,整衣服,似乎忙得停不下来。

  瑰引却没有动作,只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她忙碌。直到重九再也撑不住,坐到床上瞪着瑰引:“你到底想说什么?要说就说吧,你这样瞪着我,我瘆得慌。”

  瑰引欲言又止,半晌,才叹息一声:“你可知道,青哥死了。”

  重九一惊,失声道:“什么?”

  瑰引道:“今天早上刚发现的尸体,已经死了七天了。”

  重九失魂落魄地坐在床上,喃喃地说:“七天。”

  瑰引又道:“今天是韩夫人的头七,韩夫人死的那天,青哥就死了。”

  重九打了个寒颤,忽然回过神来,暴怒道:“你跟我说这个算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瑰引道:“重九,你我从小是一起服侍着咱们王妃长大的,应当知道她的性子,是容不下一粒沙子的。太平王死后,查出他与宁王妃安只有染的事,咱们王妃可是整整骂了十天。若是到了她自己身上,你当知道……”

  重九还没等她说完,又气又急道:“我服侍王妃的日子比你还长,你当我是傻的吗?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亏你想得出!”

  瑰引一怔,她素日就疑心重九逢事都是言语中站在喜隐一边不动声色挑拨乌骨里与姐妹之间的关系,又看她鬼鬼祟祟从喜隐书房出来过,便疑心到这方面去了,见重九神情不似作伪,心念电转,忽然问她:“不是大王,那是谁?”

  重九又气又急之下,失口道:“自然是桑吉。”话才说出口,便知不对,已经上了瑰引的当,说出了自己情人的名字来。

  桑吉是赵王府总管撒懒的儿子,撒懒从李胡时代起主管他这一系的奴隶、财物,甚至是许多对内对外的事务工作,被李胡父子视为最心腹之人,这种职位为了保证忠诚,通常都是父子相传。重九虽是女奴,但长于乌骨里身边,向来心高气傲,寻常府中奴仆下人哪里在她眼中。撒懒为了帮喜隐掌控乌骨里身边之人,不惜出动儿子,这才拿下了重九。

  重九失口说漏了嘴,又羞又惧,忙恐吓瑰引道:“你、你别多管闲事,这事原与你无关。”

  瑰引急了:“重九,姐妹一场,我若不是为了你,何苦去问这事。青哥已经死了,你就不怕吗?”

  重九打个寒战,她何尝不怕,她若是不怕,今晚就不会如此失态。可是如今已经上了这条船,她还能如何?她只能努力说服她是他们自己人,他们不会对她下手的。否则的话,她哪里还敢继续安稳地睡在这张床上!

  想到这里,她勉强道:“你不必说了,我自有分寸。睡吧,明早还要早起呢。”

  瑰引看了看她,不再说话,只翻身盖上被子。

  重九叹了一口气,也吹熄了灯。

  只是两人各有心事,翻来覆去,都难睡着。

  瑰引听得旁边重九也在翻身,只道了句:“重九,你也早些睡吧。”

  重九没有回答。

  瑰引等了她半日,没见回答,这时候也快下半夜了,她正昏昏欲睡的时候,恍惚中忽然听得重九轻轻叹了一口气:“你还记得兰哥吗?”

  她并没有对着瑰引说话,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瑰引此时眼皮都抬不起了,她想回答,但身体似乎已经进入昏睡状态了,只勉强有一丝精神醒着。但后头重九并没有再问她,也没再说话,瑰引就睡着了。

  然而这一夜,重九翻来覆去,根本不曾睡着。

  瑰引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这一夜她竟睡得过了时间,还是小丫环见她到时候没来,就来把她推醒,急道:“王妃已经醒了,你和重九姐姐都不在,旁人可服侍不好王妃。”

  瑰引忙抬头看去,却见重九并不在房间里,忙问:“重九姐姐已经过去了吗?”

  小丫环道:“并不曾,我一路过来,也没见着她。”

  瑰引一惊,上前去摸了摸重九的被褥,已经冰冷,显见重九已经离开多时了。瑰引心中升起莫名的惊骇,直吓得脸色惨白,却不敢引人怀疑,只打个哈哈道:“重九起得倒早,她必是早到王妃房中去了,我也得赶紧过去。”

  只是她声音喑哑,脸上的肌肉也是僵硬的。那小丫环却未察觉,认真地辩解道:“我刚从王妃房中回来,就是没看到重九姐姐。”

  瑰引不去理她,匆匆打开柜子,却见重九的东西少了许多,她心头巨震,不敢怠慢。忙穿衣挽了头发,也顾不得找热水,随手拿放在墙角的脸盆就着昨夜的残水抹了把脸,这水冷得她打个哆嗦,顿时清醒,立刻赶到了乌骨里处。

  §第198章 重九之死3

  乌骨里早已经洗漱完毕,此时正由一个二等丫环为她梳头,见了瑰引来,不悦道:“怎么一早上你也不在,重九也不在,就仗着我宠爱你们,一个两个都懒怠起来。”

  瑰引只觉得心脏跳得快极了,却不敢说话,只匆匆服侍了乌骨里梳妆后,仍然未见重九。乌骨里也奇怪起来,问瑰引:“重九去哪里了?”

  瑰引一时怕是重九逃出去了,自己若说了反害了她,一时又怕重九没逃出去,若不早说,只怕她性命不保,心头犹豫矛盾,却不敢说话。忽然想到一计,对乌骨里道:“不知道大王这几日在前头书房用餐用得好不好,王妃何不去看看大王?”

  几个房内服侍的二三等丫环也都附和,乌骨里遂站起来笑道:“说得很是,我也过去看看喜隐。”

  说着就叫人备好早膳,带着一众丫环去了前头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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